回去的路上,玉馨死死抱住玉霞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一刻也不敢松开,惊魂未定地频频回头张望那幽暗的牡丹园。
“玉馨……”
玉霞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和玉馨剧烈的颤抖,声音低沉而艰涩,“既然你这么害怕,平日里……何不试着劝劝太子妃?这种……取人性命之事……”
“啪!”
玉馨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玉霞的手臂,脸上惊惧未退,却已换上了尖锐的刻薄:
“劝?她们的贱命能让太子妃消气,那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懂什么?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慈悲心肠!”
玉霞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看着玉馨那张在月光下因恐惧和强撑而扭曲的脸,眼中充满了悲哀和不认同:
“福分?玉馨,若你真觉得是福分,方才为何怕成那样?连只野猫都能让你失态至此?”
玉馨被她问得一噎,眼神闪烁了一下。
玉霞却并未停下,她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玉馨……你难道不觉得,如今的太子妃,和过去……变化太大了吗?大得……让人心寒。”
这话像一根针,刺破了玉馨强行维持的麻木。她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忪和迷茫,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维护所取代。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地反击:
“变化?能有什么变化!是你!是你心眼小,嫉妒太子妃更看重我!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见到太子殿下,你那眼神……劝你收着点!要是哪天被太子妃发现了,哼!我可救不了你!”
不远处,瑶光殿门前悬挂的两盏描金绘彩的湖州宫灯已然在望,昏黄的光晕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寂。
玉馨仿佛找到了依仗,狠狠剜了玉霞一眼,丢下她,头也不回地快步向那光亮走去。
玉霞却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却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
她如同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缓缓地、颤抖着蹲了下去,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丝微薄的暖意,却只感到彻骨的冰冷和绝望。
她与玉馨,都是从小服侍宋昭华的贴身丫鬟。
曾经的太子妃,为了得到太子的心,固然也使过些不光彩的手段,但至少……还存着几分人性。
可如今呢?视人命如草芥,动辄虐杀泄愤。
更让她肝胆俱裂的是,上次在法华寺……她亲眼看见,是太子妃自己,亲手将小皇孙推进了那的碧湖!
虎毒尚不食子啊!如今的太子妃,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为了爱奋不顾身的小姐,而是一个被怨恨和权力扭曲的!
而玉馨刚才那番话,更是将她推入了无底深渊。
她对太子的那份隐秘情愫……太子十岁那年遭遇行刺,是她豁出性命扑上去挡了致命一刀。可太子重伤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他床前、衣不解带的宋昭华。
从此,太子便将这份救命之恩,牢牢系在了宋昭华身上。
她从未想过争抢,更不敢怨恨,只求能每日远远望上太子殿下一眼,便觉此生足矣。
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知何时竟被玉馨看穿了!
这份心思若真被如今的太子妃知晓……玉霞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就在玉霞被恐惧吞噬,蜷缩在冰冷的黑暗里瑟瑟发抖之时,不远处的假山石后,一双锐利的眼睛,将瑶光殿门前这场争执,以及更早之前枯井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待玉馨和玉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瑶光殿门内,那道黑影才无声无息地从暗处滑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直向萦华殿的方向潜行而去。
萦华殿中。
送走了萧凛,慕卿璃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
听完燕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非常客观的低声禀报,那双沉静的眸子微微眯起,纤长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
“虐杀宫人……推子入湖……”
她低声重复着关键信息,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了然又冰冷的弧度,她猜到了宋昭华用小皇孙争宠,却没想到居然这么狠辣……
“果然如此。看来这位太子妃娘娘,当真是‘故人’重归。”
她微微抬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眼中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仿佛在穿透这重重宫墙,窥视着未来的棋局。
“如此……倒是个绝佳的试探之机。”她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正好看看,萧凛……对我慕家,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
前世在那哭包阿璃自杀后,萧凛是如何对待慕家的?
是赶尽杀绝?
还是……另有所图?
她倒是可以在这位“重生”的太子妃身上试探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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