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这抚琴之举,实在……操之过急。
琴音如蛛丝,试图缠绕他的步履。萧凛却连眉峰都未曾动一下,步履沉稳如磐石,方向未有半分偏移,径直朝着瑶光殿而去。
那琴声不似寻常的幽怨缠绵,反倒轻快悠扬,如林间清溪淌过石涧,又似春燕掠晴空,带着一种不期然的通透与开阔。
它丝丝缕缕钻入耳中,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熨帖了他胸中那点沉郁。
萧凛负手缓行,原本绷紧的肩线在泠泠乐音中,竟也微不可察地松泛了几分。
他并未刻意去听,但那琴音仿佛自有灵性,牵引着他紧绷的思绪,竟让他无意识地沉浸其中,步履也随之放缓。
行至瑶光殿门前,那琴声正攀至一段明快激越的华彩,如珠玉落盘,令人屏息期待其后的酣畅淋漓。
岂料,就在那千钧一发、即将喷薄而出的巅峰时刻,乐声戛然而止。
断得突兀至极,精准得仿佛掐算好了时辰。
萧凛脚步一顿,方才被琴音抚平的眉峰瞬间蹙起,一丝被打扰了兴致的薄怒掠过眼底。
宽大的玄色织金蟒纹袖袍无风自动,微微扬起,他负在身后的手掌在袖中下意识地紧握了一下,指节泛白。
“哼,”一声极轻的冷哼自唇齿间逸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苛刻,“如此琴技,也敢拿来卖弄?断乐于高潮,不知收束,徒惹人厌。”
话音未落,他那颀长挺拔的身躯却毫无征兆地猛然转了个方向!
一旁侍立的福禄早已提足了气,那句“太子驾到——”的唱喏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喉咙里的气流已然顶到了舌尖。
这猝不及防的转身,硬生生将那呼之欲出的通报噎了回去,气息倒冲,呛得他喉头一紧,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慌忙掩住嘴,爆发出一阵压抑的闷咳,老脸涨得通红。
他惊魂未定地抬眼望去,只见自家殿下步履如风,竟直直朝着那琴音断绝的萦华殿方向去了!
这……这?!
福禄心中惊骇,方才殿下还那般嫌弃侧妃娘娘的琴技,评语刻薄,怎么转眼就……?
他眼睁睁看着瑶光殿门口值守的小宫女,已然像只受惊的雀儿般飞跑入内殿通传。
福禄捂着尚有些刺痛的喉咙,望着萧凛决然离去的背影,只觉满心茫然。
侧妃娘娘今夜弹的这曲子,他一个粗鄙奴才,只觉格外悦耳新鲜,与宫中惯常的靡靡之音大不相同,却实在品不出殿下所说的“拙劣”在何处。
殿下明明精通音律,言辞间对侧妃琴艺鄙薄至此,为何还要亲往萦华殿?
这心思,真真是比那九曲回廊还要迂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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