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两点四十三分。
暴雨如鞭,狠狠抽打着这座钢铁丛林的每一寸肌肤。
陈三皮骑着他那辆快散架的电驴,像一艘惊涛骇浪里的小破船,在城中村不见天日的巷道中穿行。
雨水混合着泥浆溅满裤腿,冰冷刺骨,但他毫不在意。
手机屏幕上,刺目的白光照亮他年轻却写满疲惫的脸。
【订单已超时十分钟,预计送达时间2:50,双倍跑腿费100元】
一百块。
这个数字像一剂强心针,让他几乎麻木的神经重新绷紧。
母亲下周的手术还差最后五千块的尾款,这一百块,是他今晚必须啃下的硬骨头。
“最后一单,跑完这单就收工。”他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嘶哑的声音瞬间被“哗哗”的雨声吞没。
订单的目的地很诡异——市第三医院,太平间。
备注更诡异:“务必三点前送达,放门口即可,切勿敲门,切勿回头。”
陈三皮心里直犯嘀咕,哪个神经病会半夜三更在停尸房门口等一份小龙虾外卖?
但看在那一百块钱的面子上,别说送太平间,就是送火葬场的焚化炉,他也得去。
电驴拐进一条废弃的桥洞,这里是去往第三医院的近路。
头顶高架桥的轰鸣被雨声隔绝,桥洞里积着没过脚踝的污水,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就在电驴驶到桥洞中央时,一道黑影从水泥墩后猛地窜了出来。
“站住!把钱和手机都交出来!”
沙哑的吼声伴随着一道刺眼的寒光。
陈三皮心中一凛,下意识捏紧了刹车。
车灯照亮了来人的脸,那是一张被生活碾碎的、狰狞的面孔,一道蜈蚣般的疤痕从右边眉角一直延伸到下颌,在惨白灯光下仿佛活物般蠕动。
是附近有名的混混,老刀。
陈三皮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想惹事,只想尽快送完这单,拿到钱。
“刀哥,我就是个送外卖的,身上没钱……”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刀已经不耐烦地扑了上来,手中的水果刀闪烁着贪婪而危险的光。
陈三皮下意识地用装着外卖的保温箱去挡,箱子被划开一道大口子,红亮的汤汁混着雨水流了一地。
“妈的,还敢反抗!”
老刀被激怒了,眼神里的凶光更盛。
他一脚踹翻电驴,将陈三批死死压在满是污水的地上。
冰冷的刀锋抵住了陈三皮的喉咙。
“钱!手机!”
死亡的恐惧扼住了呼吸。
陈三皮能感觉到刀锋的冰冷,能闻到老刀身上劣质酒精和汗水混合的酸臭。
他不想死,他妈还在等他凑钱做手术。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他猛地扭动身体,张口咬向老刀持刀的手腕。
“啊!”老刀吃痛惨叫,手一松。
陈三皮抓住机会,翻身想跑。
可他忘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挣扎是多么徒劳。
“你他妈找死!”
暴怒的老刀从背后追上,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水果刀狠狠捅进了陈三皮的后心。
噗嗤。
一声沉闷的轻响。
陈三皮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一截刀尖从自己胸口透出,上面还挂着一小块红色的龙虾壳。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先是灼热,然后是迅速蔓延的冰冷。
他张了张嘴,却只涌出大口的血沫。
他倒在冰冷的污水里,身体不住地抽搐,视线开始模糊。
雨更大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刹那,一道妖异的赤红色流星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浓厚的云层,如一道泣血的伤疤,贯穿天际,坠向城市遥远的边缘。
那抹赤红,仿佛也烙印进了他的眼底。
整个视野被一片猩红所覆盖,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适配灵魂……幽冥食录绑定中……10%……50%……100%。”
“绑定成功。”
“宿主生命体征消失,判定死亡。”
“启动复活协议……”
刺骨的冷。
仿佛赤身裸体被丢进了万年冰窟,连灵魂都要被冻结成霜。
陈三皮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大口吸入的却是带着金属腥气的冷气。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窄、冰冷的金属抽屉里,浑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指尖还残留着死亡那一刻的麻木与僵硬。
这是……太平间的冷藏柜?
他不是被老刀捅死了吗?
记忆的碎片涌入脑海,那把穿透胸膛的刀,那道撕裂夜空的赤红流星,还有那个冰冷的机械音……
他挣扎着坐起来,推开虚掩的柜门,踉跄着爬了出去。
柜门上挂着一个标签,上面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着两个字:B7。
他真的在市第三医院的太平间里。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一盏昏黄的应急灯在闪烁,将一排排冷藏柜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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