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完,大殿再度陷入了沉寂。
武则天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凤目中,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审视。
有欣赏,有考量,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平静:“你倒是口齿伶俐,死的都能被你说成活的。”
陆羽心中一松,知道最危险的一关,算是过去了。
“臣不敢,臣所言,句句肺腑。”
“哼,肺腑之言?”武则天从御座上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来到陆羽面前。
一双绣着金凤的云头履,停在了他的眼前。
“武三思那匹‘照夜玉狮子’,朕知道,是他前几日花了三千金,从粟特商人手里买来的,宝贝得很。你一句话,就要给他送到北疆去吃沙子,你这肺腑,可真是够狠的。”
陆羽闻言,心中不禁莞尔。
闹了半天,原来陛下连马的价格都一清二楚。看来,这洛阳城里,就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良驹配英雄,宝马效疆场。此等神骏,困于洛阳为一纨绔坐骑,才是明珠暗投。”陆羽答道,“臣相信,梁王殿下内心深处,也是愿意为国分忧的。”
“你倒是会给他脸上贴金。”武则天轻哼一声,却没再反驳。
她绕着陆羽走了一圈,忽然问道:“你可知,就在你进宫的这段时间,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还有好几位武家的族老,已经轮番进宫,在你背后捅了十几刀了。”
“他们说你目无君上,结党营私,恃宠而骄,意图离间陛下与宗亲的关系,其心可诛。”
陆羽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武则天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凤目中闪过一丝玩味。
“你说,朕是该信他们,还是该信你?”
这,才是真正的终极考题。
陆羽深吸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陛下,臣可否斗胆问一句,武氏,于陛下而言,究竟为何物?”
武则天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反问,而且问得如此直接。
她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是朕的家人,是朕的后盾,是大周的基石。”
“说得好!”陆羽朗声道,“既是基石,便当坚实稳固,而非疏松腐朽!若基石之上,生了蛀虫,长了青苔,非但不稳固,反而会侵蚀整个大厦的根基!为君者,当手持利刃,时时刮除,方能保证大厦万年不倒!”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帝。
“臣,愿为陛下手中之利刃!为陛下刮骨疗毒,清除蛀虫!纵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好一个刮骨疗毒!”武则天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驱散了满殿的阴霾。
“你这把刀,确实够快,也够利。”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陆羽的肩膀,一个看似亲昵,却蕴含着无上皇权威严的动作。
“起来吧。”
“谢陛下。”陆羽依言起身。
“武三思那里,朕会去敲打他。他那匹马,既然你都替他决定了,那就送去兵部吧。”武则天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陆羽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肯定。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今日让武氏丢了这么大的脸,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把刀,若是只会向前冲,不懂得回鞘,可是很容易折断的。”
“臣,明白。”陆羽躬身道。
“你明白就好。”武则天重新走回御座,坐了下来,神情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下一次,你若是再管不住你这惹是生非的性子,朕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这便是蜜糖之后的鞭子。
敲打过了,安抚过了,最后还要留下一句警告,让他知道分寸。
帝王心术,运用得炉火纯青。
“臣,遵旨。”
“退下吧。”
“臣告退。”
陆羽躬身后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观风殿。
当他转身走出殿门的刹那,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与君王博弈,果然比沙场对决还要惊心动魄。
然而,他刚刚走出观风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抹明艳的宫装身影,便出现在了前方的回廊拐角处。
是太平公主。
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见他出来,便径直走了过来。
与往日的亲近不同,今日的太平,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探究的神情。
她上下打量着陆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陆帝师,真是好大的官威。”太平公主的语气,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是嘲讽,又似是赞许。
“连我那两位王兄,都被你当着全洛阳城的面,训得跟孙子似的。你就不怕,我母后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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