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厅门口,太平公主一袭牡丹宫装,像一朵在寒霜中淬炼过的花,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彻骨。
她的声音并不高,却像带着冰棱的丝线,瞬间缠住了厅内每个人的心脏。
冯德手中的狼毫笔“啪嗒”一声,坠落在桌案上,浓黑的墨汁溅开,在他即将写下的罪状旁,留下了一滩无法挽回的污迹。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头,僵在那里,连转动脖颈的力气都失去了。
那个跪在门口的孙管事,更是直接瘫倒在地,像一滩被烈日晒干了水分的烂泥,连求饶的本能都已忘记。
太平公主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她迈着优雅而沉稳的步子,缓缓走了进来。裙裾拖曳过光洁如镜的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有那股若有似无的龙涎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弥漫开来。
她的视线,像两柄最锋利的解剖刀,越过那两个卑微如尘的奴才,最终,精准地落在了主位之上,那个从她出现开始,便连眉毛都未曾动过一下的年轻人身上。
陆羽没有起身。
他依旧安然地坐在那里,一手搭在膝上,一手随意地放在桌案边,仿佛眼前这场足以让京城震动的风暴,不过是窗外的一场春雨。
他甚至还有闲心,对着太平公主,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太平公主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停顿。
她看到了桌上的两本账册。一本陈旧,一本崭新。一本是罪,一本是罚。她瞬间就明白了陆羽的手段。
这不是简单的立威,更不是粗暴的夺权。
这是一种诛心。
他要的不是冯德的命,而是冯德的魂。他要将自己最忠诚、也最肮脏的一条狗,活生生地变成他陆羽的狗。而她这个主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还要为这条狗的“改换门庭”而感到庆幸,因为那本旧账册,同样也是悬在她头顶的刀。
何其狠毒,又何其高明。
【天之骄女(紫)】
【当前情感】:【震怒(紫红)+500】、【屈辱(深红)+420】、【杀意(赤红)+300】、【一丝……欣赏?(淡金)+10】
那抹一闪而逝的淡金色词条,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让陆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陆长史,你真是……好手段啊。”
太平公主终于走到了桌案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羽,那双美丽的凤目里,怒火与寒冰交织,形成了一片危险的风暴。
“殿下谬赞了。”陆羽抬起眼,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臣只是在帮殿下清理门户。有些狗,养得久了,不但会偷吃,还会反咬主人。若是不及时敲打敲打,怕是会给殿下惹来天大的麻烦。”
他这话说得轻巧,却字字诛心。
“清理门户?”太平公主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凄美的残忍,“本宫的门,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清理?”
她伸出纤纤玉指,没有去碰那本旧账,反而点在了那本崭新的空白账册上。
“这又是什么?陆长史亲手为本宫拟的新规矩?”
“不敢。”陆羽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姿态愈发从容,“这只是臣的一点拙见。府里的账目,不清不楚,容易落人口实。臣想,不如分个内外。外账,做得清清白白,应付宫里的审查。内账,记得明明白白,也好让殿下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家底。”
他看着太平公主那张时青时白的脸,慢悠悠地补充道:“毕竟,这天下,想看殿下您摔跟头的人,太多了。臣,是在为殿下分忧。”
“为我分忧?”太平公主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俯下身,凑近陆羽,吐气如兰,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你的意思是,本宫还要感谢你?”
“殿下不必言谢。”陆羽的目光,扫过她近在咫尺的、毫无瑕疵的容颜,甚至能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淡淡香气,“只要殿下,别让臣为难就好。”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到了极点。
冯德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完了。他彻底完了。他就像一块被夹在两块巨石之间的肉饼,无论哪一方发力,他都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他看向太平公主,眼中充满了哀求。那是狗对主人最后的祈望。
太平公主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她没有回头。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陆羽,这个让她在一天之内,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屈辱与无力的男人。
她知道,她输了。
在这场围绕着账册和人心的交锋中,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可以现在就叫影子出来,杀了陆羽,杀了冯德,烧了账册。但然后呢?母亲那里如何交代?那些被记录在账册上,被冯德拿捏住把柄的朝臣,会作何感想?他们会因为证据的消失而安心,还是会因为自己的暴露而转投他方?
杀了陆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她自己,变成一个更大的问题。
许久,她缓缓直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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