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希尔瓦娜斯·风行者的意识,在一片虚无的冰冷中,重新凝聚。
她“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世界,不再是色彩,而是一片灰白和冰蓝。她能“看”到灵魂的能量流动,能“听”到亡灵的无声嘶嚎。她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温度,只有一种永恒的、死寂的冰冷。
她抬起手,看到的是一双半透明的、萦绕着惨绿色光晕的、属于女妖的手。
她不再是她了。
她是女妖之王,希尔瓦娜斯·风行者。
一段被强行终结,另一段充满仇恨与诅咒的永恒,就此开始。冰冠冰川的寒风,呜咽着她新的命运。
冰冠堡垒的尖顶,是世界的尽头,也是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意识的坟墓。当巫妖王阿尔萨斯手持霜之哀伤,将冰冷的意志如同铁水般灌入她的灵魂时,属于“希尔瓦娜斯”的一切——游侠将军的骄傲、对姐妹的牵挂、对故土的眷恋、乃至最后的绝望与反抗——都被碾碎、冻结,然后被重塑成一个空洞的、只属于死亡的容器。
她“醒来”了。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只有一种永恒的、深入骨髓(如果还有骨髓的话)的死寂冰冷。她的视野是一片单调的灰白与冰蓝,能“看”到灵魂能量的流动,如同观察溪水中的游鱼。她能“听”到亡灵的无声尖啸,那是她新的“子民”永恒的哀歌。她抬起手,看到的是半透明的、萦绕着惨绿色光晕的灵体之爪。她是女妖,是巫妖王麾下新生的女妖之王,希尔瓦娜斯。
一个空洞的头衔,对应着一个空洞的存在。
她被赋予了力量——操控暗影、尖啸撕裂灵魂、占据弱小生物躯壳的力量。她被赋予了职责——统御那些在奎尔萨拉斯战场上新转化的、或是早已存在的女妖,将它们编成一支无形的尖兵,为巫妖王的意志服务。她像一个最精密的零件,被嵌入亡灵天灾这部巨大的死亡机器中,高效、冰冷、没有一丝杂念。
她率领女妖们潜入联盟的后方,用尖啸瓦解士兵的意志,用占据制造混乱与背叛。她看着曾经的同族在恐惧中倒下,看着人类的城市在亡灵海中陷落,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执行命令后的冰冷确认。巫妖王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霜之哀伤的低语就是她存在的唯一意义。风行者之塔的坚守、莉拉娜姨母的冰痕、银月城的陷落……这些记忆碎片如同被冰封在万丈深渊之下,模糊,遥远,无法激起任何涟漪。
直到那一天。
巫妖王命令她,率领一支精锐的亡灵部队,包括她麾下的女妖和一批新转化的死亡骑士,去清剿一支在诺森德海岸线附近活跃的、由高等精灵残兵和人类幸存者组成的抵抗力量。根据情报,这支队伍的领导者,似乎是……风行者家族的人。
任务简报如同冰冷的数据流入她的意识,没有引起任何特殊反应。“风行者”只是一个需要被清除的目标代号。
她带着部队,如同死亡的阴影般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抵抗者藏身的冰窟。战斗毫无悬念。亡灵士兵如同潮水般涌上,抵抗者的箭矢和魔法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希尔瓦娜斯悬浮在半空中,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屠杀,偶尔抬手,一道暗影箭精准地洞穿某个试图施法的精灵法师的胸膛。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锁定了一个在乱军中奋力厮杀的身影。那是一个女性精灵游侠,身手矫健,箭术精准,银色的长发在风雪中飞扬,那面容……依稀有些熟悉。是……温蕾萨?那个总是带着点天真和倔强的妹妹?
这个识别信号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让希尔瓦娜斯冰冷的核心微微波动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巫妖王的意志立刻如同冰锥般刺入,将这点微澜强行抚平。“目标,清除。”命令在脑海中回响。
她举起了手,暗影能量在指尖汇聚,瞄准了那个在亡灵群中奋力挣扎的、熟悉的身影。
就在暗影箭即将离手的瞬间——
异变陡生!
她体内那早已沉寂的、属于冰裔之力的最后一丝本源,那源自莉拉娜姨母、早已被她认为在对抗阿尔萨斯时耗尽的力量,毫无征兆地、猛烈地悸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极寒,如同被囚禁的困兽发出了最后的咆哮,瞬间穿透了亡灵之躯的冰冷外壳,刺向她被禁锢的灵魂深处!
“希尔瓦娜斯——!”
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灵魂中炸响!清澈、冰冷,带着无尽的悲伤与一丝……释然?是莉拉娜姨母的声音!是艾希最后残留的意志!
伴随着这声呼唤,一段被强行冰封的记忆碎片,裹挟着极致的情感洪流,冲破了巫妖王意志的封锁,猛地撞进了希尔瓦娜斯的意识海!
——风行者之塔顶端,莉拉娜姨母在她眼前化作冰晶光点消散……
——她射出那铭刻“冰痕”的一箭时,心中的悲怆与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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