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集 暗流涌动
地牢的潮湿气还未从衣袍上散尽,双经渡已坐在李修远府中临窗的案前。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素色的袖口投下细碎光斑,案上那卷《金刚经》正翻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页,墨迹被他指尖摩挲得有些发乌。
“张万贯此人心性狭隘,今日被你当众戳穿谎言,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李修远将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推到他面前,茶烟袅袅,映得他眉宇间满是忧色,“方才我派去的人回报,他离了医馆便直奔城西的‘聚财楼’,那地方是京中富商勾结官员的常聚之所,往来者多是些钻营取巧之辈。”
双经渡端起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漫到心口,他望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淡淡道:“《金刚经》有云‘应无所住’,他若存了恶念,自会被执念所困,我等只需守住本心便是。”话虽如此,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方才为张万贯诊脉时,他不仅察觉到对方脉象虚浮(显是常年酒色掏空了底子),更在其袖口闻到一缕极淡的龙涎香,那香料是贡品,寻常富商即便买得起,也断不敢如此招摇地沾染,除非……他近期刚与宫中哪位权贵有过密会。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匆匆进来禀报:“先生,医馆的伙计阿福来了,说医馆门口围了些生面孔,拿着您的画像指指点点,像是在打听什么。”
李修远猛地攥紧茶盏,指节泛白:“果然来了!我这就调些人手去医馆守着。”
“不必。”双经渡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搭在他脉搏上轻轻一按,“李大人脉息浮数,已是动了肝火。《内经》有云‘怒伤肝,喜伤心’,此时动怒,反倒落了下乘。”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医馆里有我多年积攒的药材,更有几位等着复诊的病患,我须得回去看看。”
李修远拗不过他,只得让人备了辆低调的青布马车,又在车辕两侧暗放了两名会些拳脚的护卫。临行前,他塞给双经渡一枚雕着云纹的玉佩:“这是宫中侍卫统领的信物,若遇急事,凭此可调动附近巡防营。”
双经渡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上温润的光泽,微微颔首:“多谢大人。”
马车驶出李府巷口时,双经渡撩开布帘一角,果然见街角的茶摊旁,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对着医馆的方向张望,其中一人手中的纸条上,赫然是他昨日在医馆坐诊时的模样——张万贯的动作,比他预想中更快。
回到“渡生堂”医馆,伙计阿福正急得在门槛边打转,见双经渡回来,忙迎上来:“先生,那些人从卯时就来了,问东问西的,我说您不在,他们就赖着不走,还说要等您回来‘讨个说法’。”医馆里候诊的病患也多了几分不安,交头接耳间,目光不时瞟向门外。
双经渡走到柜台后坐下,伸手翻开诊案,指尖落在昨日为城南张大娘开的方子上——她的肺痨刚有起色,今日该来调方了。他抬眼对阿福道:“照常叫号吧,看病要紧。”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发着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妇人急得眼圈泛红:“先生,您快看看,这孩子烧了三天了,药渣子都堆了半筐,就是不见好。”
双经渡伸手按在孩子的额头上,又翻开眼睑看了看,再搭脉时,眉头微蹙:“是风寒入里化热,先前的方子只解表没清里,我换一味药。”他提笔在纸上写下“黄芩三钱、知母二钱”,边写边道,“《内经》说‘病有标本,治有逆从’,这孩子起初是外感风寒,如今热邪已入肺腑,得先清内热,再固脾胃。”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喧哗,那几个短打汉子竟闯了进来,为首的斜着眼扫过诊室:“哪个是双经渡?出来!”
妇人身子一颤,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双经渡放下笔,站起身:“我便是。诸位寻我何事?”
为首的汉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啪”地拍在柜台上:“张老爷说了,昨日是他不对,特让我们来赔个不是。这点心意,还请先生收下,往后在京中若有难处,报我们张老爷的名号,保管没人敢惹。”他说话时,眼神里的倨傲藏都藏不住,显然不是真心赔罪。
双经渡看都没看那锭银子:“张老爷若真心知错,便该明白‘不诳语’是立身之本。我这医馆只收诊金,不收分外之财。”
汉子脸色一沉:“先生是不给张老爷面子?”他猛地挥手,身后几人便围了上来,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听说先生医术高明,能断人生死?不如今天给兄弟们算算,往后这京中,谁能活得更舒坦?”
诊室里的病患吓得纷纷后退,阿福攥着药杵,挡在双经渡身前:“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医馆,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双经渡轻轻推开阿福,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个汉子:“《内经》有云‘怒则气上,喜则气缓’,诸位此刻气血上涌,脉象必是洪大而躁,长此以往,恐生头风眩晕之疾。”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为首汉子的脖颈上,“尤其是这位兄弟,颈后已有红疹,怕是近日饮酒过多,湿热下注,再动怒,疹子要蔓延到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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