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集:囚室生变
地牢深处,潮湿的石壁上渗着水珠,滴滴答答落在枯草堆上,与双经渡手中转动的念珠声交织成一种奇异的韵律。他盘腿坐在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上,双目微阖,喉间溢出的《金刚经》经文低沉而清晰,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石墙,直抵人心。
三日前被囚于此,晋王派来的狱卒换了三拨,或威逼,或利诱,或冷嘲热讽,试图让他改口认错,承认自己是借医理妄议权贵。可双经渡始终神色淡然,每日除了静坐诵经,便是借着从石壁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研读随身携带的《黄帝内经》残卷,仿佛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不过是一处寻常的禅房。
“哐当——”
牢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身酒气的晋王亲信周统领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手持水火棍的狱卒。周统领猩红着眼睛,一把揪住双经渡的衣襟,将他从草堆上拽了起来:“双经渡!你可知罪?王爷昨夜心悸复发,咳血不止,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家扒了你的皮!”
双经渡被拽得一个踉跄,却依旧稳住身形,手中的念珠未曾散落一颗。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周统领,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周统领稍安勿躁。晋王心悸复发,非关药石,实乃心结又起。前日我留的药方中,已加了安神定志的远志与合欢皮,若能按时服用,辅以静心,断不会如此。”
“放屁!”周统领怒喝一声,将手中的药渣摔在双经渡脚边,“这便是你开的药!王爷服下后反倒加重了病情,你安的什么心?”
双经渡垂眸看向那堆药渣,眉头微蹙。他仔细辨认着其中的药材,除了自己开的柴胡、郁金、茯苓等疏肝理气之药,竟混着少量吴茱萸——这味药虽能散寒止痛,却性燥热,晋王本就心火亢盛,服下后无疑是火上浇油。
“此药被动过手脚。”双经渡抬眸看向周统领,眼神锐利了几分,“我开的药方中,绝无吴茱萸。晋王身边,恐有小人作祟。”
周统领一怔,随即冷笑:“你休要狡辩!除了王爷的贴身医官,谁能接触到药汤?定是你药方本身有问题,还想攀咬他人!”
双经渡轻轻摇头,挣开周统领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襟:“《内经》有云,‘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晋王素日多怒多思,肝气郁结,心火内炽,当以凉润之药疏导,吴茱萸性烈,恰与其症相悖。统领若信我,可速将那煎药的医官传来对质,一问便知。”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眼神坦荡,倒让周统领心里犯了嘀咕。晋王此次犯病确实蹊跷,昨夜明明喝了药睡得安稳,后半夜却突然惊悸咳血,当时负责煎药的是新来的刘医官,难不成真的是他?
正犹豫间,地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周…周统领!宫里来人了!李修远大人带着圣旨,说要立刻见双经渡先生,还要…还要进内院给王爷诊病!”
周统领脸色骤变。李修远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素来以刚正不阿着称,他亲自带着圣旨来,显然是冲着双经渡被囚之事。若是让他知道晋王在地牢里关押着皇帝可能关注的人,怕是要惹来天大的麻烦。
“慌什么!”周统领强作镇定,瞪了小吏一眼,又转向双经渡,眼神复杂,“算你运气好。不过你记住,若王爷有半点差池,就算有圣旨护着你,咱家也饶不了你!”
双经渡并未理会他的威胁,只是弯腰拾起地上的《黄帝内经》残卷,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片刻后,地牢的门再次打开,李修远身着青色官袍,面容清癯,目光沉静地站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两名内侍,手中捧着明黄的圣旨。看到双经渡虽衣衫陈旧却依旧挺拔的身影,李修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沉声道:“双经渡接旨。”
双经渡整理衣袍,跪地接旨。李修远展开圣旨,清朗的声音在狭小的地牢中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心悸缠绵,闻双经渡医术精湛,善调身心。今特赦双经渡出囚,即刻前往晋王府内院为晋王诊治,不得有误。钦此。”
“臣双经渡领旨谢恩。”双经渡叩首起身,眉宇间并无获释的欣喜,唯有一片淡然。
李修远走上前,亲自扶起他,低声道:“先生受苦了。陛下听闻晋王软禁医者,颇为不悦,此次不仅是为救晋王,也是为还先生一个公道。”
双经渡微微颔首:“多谢大人周全。医者眼中,唯有病患,公道自在人心。”
两人并肩走出地牢,阳光透过王府的雕花木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双经渡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适应着久违的光亮。周统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晋王的寝殿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夹杂着晋王痛苦的呻吟。李修远停下脚步,对双经渡道:“先生请。陛下的意思,是要先生务必稳住晋王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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