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集:暗流涌动
长安的晨雾还未散尽,太医院的药香已漫过青砖灰瓦,在巷陌间悠悠浮动。双经渡(董承)正站在晾晒药材的竹匾前,指尖捻起一片刚晒干的紫苏叶,鼻翼微动——这气息清苦中带着温煦,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小周蹲在一旁,正用细毛刷轻轻拂去苍术上的浮尘,忽抬头道:“师父,您看那王医丞,今早路过药晒场时,眼神跟淬了冰似的。”
双经渡指尖一顿,紫苏叶的纹路在晨光中清晰可见。他没回头,只淡淡道:“专心弄你的药材。人心如雾,看得太细,反而迷了眼。”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明镜似的。自户部尚书之子那场毒劫过后,太医院里的风向便悄悄变了。尚书府送来的“妙手回春”匾额虽被他婉拒,可“双经渡一剂解曼陀罗毒”的传闻,还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出太医院,落到了更多权贵的耳中。昨日路过吏部,连素来眼高于顶的侍郎都隔着轿帘拱手,赞一句“董医官仁心”。这些,王医丞怎会看不见?
正思忖间,药库的刘管事颠颠地跑过来,脸上堆着笑,手里却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董医官,您要的那批防风、荆芥,账上都核过了,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王医丞刚来过,说这批药材是预备给晋国公府的,让您先用别的替代着?”
双经渡眉峰微蹙。防风驱风,荆芥解表,都是治流民风寒的常用药,晋国公府向来用的是西域进贡的防风,怎会突然要这批寻常药材?他翻开账册,见刘管事在“备注”一栏用极小的字写着“王医丞亲批”,墨迹还带着几分仓促的歪斜。
“知道了。”双经渡合上账册递还,“告诉王医丞,药材我不用了。”
刘管事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忍:“那城外流民……”
“我自有办法。”双经渡转身看向小周,“去备些竹篓,跟我去城南的野山。那里的石防风虽药效稍逊,却胜在量大,足够应付。”
小周应着,却忍不住嘟囔:“这王医丞也太过分了,明摆着刁难您。”
双经渡拍了拍他的肩,往太医院外走:“他不是刁难我,是刁难那些需要药材的人。可医道如流水,遇石则绕,总能找到去处。”
两人刚走出太医院大门,就见一辆青布马车停在街角,车帘掀开,露出户部尚书府的管家那张熟悉的脸:“董医官,我家老爷有请。”
双经渡微怔。尚书府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
马车驶入尚书府时,正撞见几个仆役抬着一箱箱锦缎往库房去。管家笑着解释:“这是岭南刺史送来的谢礼,我家老爷正愁没处安放呢。”双经渡目光扫过那些锦缎,却在廊下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王医丞正端着茶盏,与尚书府的幕僚相谈甚欢,见他进来,脸上的笑瞬间僵住,随即又堆起更深的褶子:“董医官也来了?真是巧。”
尚书从内堂走出,红光满面地迎上来:“董医官,今日请你来,是想托你给内子看看。她这几日总说心口发闷,夜里睡不安稳。”
双经渡跟着往里走,经过王医丞身边时,对方低声道:“董医官年轻有为,只是行医需循章法,可别总想着剑走偏锋啊。”话里的警示意味,像针尖似的扎人。
尚书夫人躺在软榻上,面色蜡黄,见了双经渡,勉强笑了笑:“劳烦董医官了。前几日听闻小儿之事,实在感激。”
双经渡为她诊脉,指尖搭在腕上,只觉脉象沉涩,如行涩路。他问:“夫人近来是否常觉腹胀,吃不下东西?”
夫人点头:“是啊,总觉得胸口堵得慌,连最喜欢的杏仁酥都咽不下。”
“可否让我看看夫人的舌苔?”
夫人依言张口,双经渡细看片刻,又问:“府中近日可有什么烦心事?”
尚书在旁插话:“能有什么烦心事?吃穿不愁,就是她性子太静,总爱胡思乱想。”
双经渡却看向夫人:“是不是前几日整理库房,见了些旧物?”
夫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董医官怎会知道?前日翻出一箱先母留下的旧衣裳,看了心里就堵得慌,夜里总梦到她……”
双经渡收回手,道:“夫人这不是心病,是‘思则气结’。《内经》有云,‘脾在志为思,过思则伤脾’,脾失健运,自然食不下、睡不安。”他提笔写药方,“我开一剂‘香砂六君子汤’,健脾理气。另外,夫人可将那些旧衣裳取出,晒在阳光下,念叨几句对先母的思念,气结自散。”
尚书皱眉:“晒衣裳也能治病?”
“情志如气机,堵则病,疏则通。”双经渡放下笔,“就像这庭院里的流水,若总想着把它圈在池子里,时间久了会发臭;不如让它顺着沟渠流,反而清澈。”
王医丞在旁冷笑:“董医官又在说这些玄乎的话了。治病当以药石为主,怎能寄望于晒衣裳?”
双经渡看向他:“王医丞想必记得《内经》‘怒则气上,喜则气缓’之说?情志对身体的影响,本就是医理之一。若只知用药,不懂调神,何异于只修堤坝,不修河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