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集:权贵求医
长安的秋意总带着几分肃杀,太医院后院的银杏叶刚落了一层,就被晨起的寒风卷得满地乱滚。双经渡正蹲在药圃边,教小周辨认刚冒头的冬葵苗,指尖捏着一片带露的嫩叶:“你看这叶脉,主脉通根,侧脉分岔,像极了人身上的经络——气血沿主脉行,旁支润脏腑,少了哪一处都不成。”
小周捧着陶盆,鼻尖冻得通红,却听得专注:“师父,那冬葵能治什么?”
“能利水道,消水肿,”双经渡直起身,拍了拍他肩头,“寻常草木,只要用得对,都能救人。就像人……”
话音未落,太医院的朱漆大门突然被人撞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晨静。几个身着锦袍的家仆簇拥着一个面色焦急的中年男子闯进来,那人头戴貂蝉冠,腰间玉带歪斜,正是户部尚书李嵩。他往日里总端着“掌天下财赋”的架子,此刻却顾不上体面,一眼瞥见药圃边的双经渡,竟踉跄着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双经渡先生!求您救救犬子!”
双经渡惊得后退半步,忙伸手去扶:“尚书大人这是何意?折煞晚辈了。”
李嵩却死活不起,双手死死攥着双经渡的衣袖,指节泛白:“先生若不应,李某就跪死在这里!犬子……犬子快不行了!”他声音发颤,眼角的皱纹里滚下泪来,“太医院的王医丞、张医官都看过了,个个摇头,说……说没救了啊!”
小周吓得躲在双经渡身后,偷偷打量这阵仗——他在太医院外混了半年,见多了权贵的傲慢,还从没见过尚书大人这般失态。
双经渡定了定神,目光扫过李嵩身后的家仆,见他们个个神色惶急,便知此事不假。他扶起李嵩,沉声道:“大人先起身。医者救死扶伤,本是分内事,只是晚辈医术浅陋,未必能……”
“能!您一定能!”李嵩打断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听闻先生能治那‘疑难杂症’,连吏部侍郎的郁气都能化开,犬子的病,您一定有办法!”他说着,就拽起双经渡的胳膊往院外拉,“马车就在门外,先生随我走一趟!”
双经渡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回头看了眼小周,递了个“守好药圃”的眼神,便被半拖半请地塞进了停在太医院门口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掀开车帘一角,见李府的家仆正策马在前开路,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那股子急切劲儿,倒像是在跟阎王抢人。
车厢里,李嵩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病情:“昨夜还好好的,跟几个同窗在府里玩投壶,后来说渴了,就自己去厨房找水喝……没过半个时辰,就突然喊肚子疼,接着就滚在地上抽搐,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紫黑紫黑的……”他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没了,我李家就断后了啊!”
双经渡默不作声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揣着的那本祖父手注的《黄帝内经》残页。他在太医院整理医案时,见过类似的记载——“中恶”“卒死”多由毒物所致,只是不知李尚书之子中的是哪种毒。
马车在李府朱门前停下,双经渡刚下车,就被李嵩拽着往内院跑。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绕过栽满牡丹的花圃,远远就听见一间厢房里传来妇人的哭嚎,那声音凄厉得让人心头发紧。
“先生来了!先生来了!”李嵩一边跑一边喊,推开房门时,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汗臭扑面而来。
房内,几个医官正围着床榻摇头叹息,见双经渡进来,都愣了一下。为首的正是王医丞,他今日换了件湖蓝色锦袍,手指上还戴着个玉扳指,见双经渡跟着李嵩进来,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董承?你来这里做什么?”
双经渡没理会他的诘问,径直走到床前。榻上躺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双目紧闭,脸色青灰,嘴唇果然如李嵩所说,紫黑得吓人,四肢时不时抽搐一下,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他伸手搭上少年的腕脉,只觉脉象浮乱如丝,时断时续,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怎么样?”李嵩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双经渡没说话,又翻看少年的眼睑,见眼白上布满了红丝,再撬开他的嘴,一股刺鼻的腥甜味涌了出来。他心中一动,这气味……像是某种茄科植物的味道。
“王医丞,”双经渡抬眼看向王医丞,“敢问您给小公子用了什么药?”
王医丞斜睨着他,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老夫用了‘解毒汤’,还施了针,可这毒霸道得很,针药都不管用。怎么,你个太医院的预备医官,还能有比老夫更高明的法子?”他这话既是说给双经渡听,也是说给李嵩听,暗示这病根本无救,免得落个“医术不精”的名声。
旁边的几个医官也跟着附和:“是啊,这毒邪入体太快,已经攻心了。”“尚书大人,您还是……还是早做准备吧。”
李嵩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腿一软差点栽倒。双经渡连忙扶住他,沉声道:“大人莫慌。小公子这症状,倒像是中了‘风茄’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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