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山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后山溪涧旁的临时工棚。棚顶的茅草被吹得簌簌作响,缝隙间漏下细碎的月光和刺骨的寒气。工棚内,空气却灼热而紧绷。那台简陋的微型水轮机在溪流带动下发出不均匀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连接的电线延伸到几个并联的旧汽车电池上,指示充电状态的微弱绿光顽强地闪烁着,像风中残烛,却始终未灭。
陈石头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上汗水与油污混在一起,在昏黄的灯光(由那套原始手摇发电机供电)下闪着光。他死死盯着水轮机那根用硬木和铁皮加固的主轴,耳朵捕捉着每一个异常的声响。几个队员围在一旁,手里拿着扳手、榔头,神情同样紧张。连续几天几夜的调试,失败了一次又一次,这根主轴是他们刚刚用从县城淘换来的半根马车轴承钢重新打磨装配的。
林峰站在稍远处,没有插手具体的操作,他的目光在图纸(由系统投影在他视网膜上,旁人看不见)、水轮机和队员们疲惫而专注的脸上移动。“燧人氏”系统冷静地报出一串串数据:“转速波动率百分之十五,超出安全阈值。轴承摩擦系数偏高,预计持续运行寿命不超过七十二小时。发电效率仅达到设计值的百分之三十八点七……”
石头,稳住转速!注意听声音,有异响立刻拉闸!”林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知道,这不仅是在调试一台机器,更是在锤炼一支队伍的信心。技术的瓶颈,需要毅力和智慧去突破,没有任何超时代的系统能代替这亲手摸索的过程。
“明白,峰哥!”石头瓮声应道,粗糙的手掌紧紧扶着机架,感受着那并不平稳的震动。
突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主轴转速骤然下降,绿光闪烁了几下,险些熄灭。
“停!”林峰喝道。
一个队员迅速扳开了用木头做的简易闸刀。工棚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溪水的哗哗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妈的!”石头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脸上写满了挫败,“又不行!”
“检查连接处,看是不是固定螺丝又松了。”林峰走上前,没有责备,语气依旧沉稳。他蹲下身,和石头一起仔细检查。果然,一个关键的承重节点,因为连续震动,木质基座出现了裂缝,导致轴承微微移位。
“看到了吗?问题在这里。”林峰指着裂缝,“我们用的材料强度不够,设计上就得考虑冗余和缓冲。系统,重新计算这个节点的应力分布,给出加固方案。”
“正在计算……建议采用三角支撑结构,并使用韧性更好的青冈木替换现有松木……”
新的方案很快被投影出来。林峰拿起炭笔,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上快速画出草图。“石头,带两个人,按这个图,连夜把支撑架做出来。其他人,轮流休息,明天一早继续试。”
没有抱怨,没有迟疑。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砍树的砍树,打磨的打磨。失败磨去了他们最初的狂热,却沉淀下更为坚实的韧性。他们开始明白,峰哥手里那神奇的家伙,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而是需要这样一点一滴、反反复复地敲打、调整、失败、再重来。
就在林峰团队与基础工业的“魔鬼细节”搏斗时,山外的视线,已经如同蛛网般悄然笼罩过来。
瑞金县城,王连长憋着一肚子火和无名的恐惧回到了驻地。他将山道遇袭(他坚持认为是袭击)的经过,添油加醋地汇报给了上级营部,重点描述了那“无声妖火”的诡异。营部又将情况呈报给了驻防赣州的旅部。
几乎同时,吴县长那份关于“地方奇人异士,械斗中或使用未知火器”的谨慎报告,也通过行政系统送到了州府官员的案头。
这些信息,在广州的某个秘密电台监听站里,与之前截获的、关于瑞金地区出现“异常能量波动”的零星信号碎片,拼凑在了一起。
这一日,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游方郎中的年轻人,背着药箱,敲响了林峰家那间土坯房的门。
开门的林母,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大娘,打扰了。小可姓张,名云天,是个行走的郎中,听说这边山里有几味难得的草药,特来寻访。走得渴了,想讨碗水喝。”年轻人笑容温和,言辞恳切,一口略带外乡口音的官话。
林母心善,见对方斯文,便让他进了屋。张云天喝水时,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屋角堆放的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和绕了一半的线圈,眼神微微一闪。
林峰从后山回来时,正看到这个陌生年轻人在帮母亲收拾晒干的药材,两人似乎还聊得不错。
“这位是?”林峰警惕心起。
“峰儿回来了,这位是张郎中,路过讨水喝的。”母亲介绍道。
张云天站起身,拱手笑道:“这位就是林峰兄弟吧?果然一表人才。方才听大娘说起,兄弟竟能自制电灯,真是巧思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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