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王府嫡脉:生于光绪末年的贵胄苗裔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的北京城,冬雪初霁,肃亲王府的红墙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醒目。侧福晋颜扎氏的产房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府邸的静谧——毓朗的第四子降生了。彼时毓朗刚从神机营卸任,正潜心参与新政筹备,得此幼子,欣喜不已,为他取名“毓麒”,取“麒麟祥瑞”之意,盼他能为风雨飘摇的家族带来吉兆。
毓麒的父亲毓朗,此时已跻身晚清政坛核心,母亲颜扎氏是毓朗的侧福晋,性情温婉,深得府中上下敬重。作为肃亲王永锡一脉的嫡传子孙,毓麒一出生便被记入宗室玉牒,身份尊贵。他上面有三位兄长:大哥恒耆(正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所生)、二哥恒馞、三哥恒锟(均为颜扎氏所生),还有一位姐姐恒慧,是府中最受宠的明珠。
肃亲王府的童年,浸润在严苛的礼仪与精致的规矩中。清晨天未亮,毓麒便要跟着兄长们到祠堂请安,对着祖宗牌位行三跪九叩之礼;上午跟着翰林院编修研读经史,午后则在府内跑马场练习骑射,傍晚还要学满语、练书法。颜扎氏虽疼爱幼子,却从不纵容,常说:“你是天潢贵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宗室体面。”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六岁的毓麒第一次随父亲入宫。彼时光绪帝病重,慈禧太后垂帘听政,毓朗作为军机大臣陪侍左右。毓麒穿着簇新的蟒袍,跟着父亲跪在养心殿外,听着殿内模糊的谈话声,只觉得气氛凝重。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光绪帝驾崩前的最后几日——一个时代的落幕,在他懵懂的记忆里,留下了一道模糊的阴影。
宣统元年(1909年),毓朗兼任军谘大臣,府邸往来的官员愈发频繁。毓麒常躲在屏风后,看父亲与载沣、袁世凯等人议事,听他们谈论“新军”“立宪”“革命党”等陌生词汇。有次袁世凯摸着他的头笑道:“这孩子眼神亮,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毓麒却吓得躲到父亲身后——他不喜欢这个眼神锐利的胖子,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府中的书房是毓麒最爱去的地方。那里有大哥恒耆整理的洋务档案,有二哥恒馞从日本带回的军事书籍,还有三哥恒锟临摹的《清明上河图》。他最爱看的是父亲收藏的《海国图志》,虽然很多字认不全,却对着里面的船舰插图看得入迷,幻想有一天能驾着这样的船,去看看书里写的“英吉利”“法兰西”。
宣统三年(1911年),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王府,毓朗彻夜未归。府里的人都慌了神,下人们窃窃私语,说“南边反了”。毓麒看到母亲颜扎氏偷偷抹泪,姐姐恒慧把他搂在怀里,说:“别怕,有父亲在。”可他分明感觉到,姐姐的手在发抖。
不久后,清帝退位的消息传来。那天,王府里挂了半旗,父亲毓朗坐在书房,对着一幅《万里江山图》枯坐了一天。毓麒进去送茶时,看到父亲鬓角的头发一夜白了不少。这一年,他九岁,还不懂“亡国”二字的沉重,只知道府里的宴席少了,来往的官员稀了,连每月领到的俸禄,也从白花花的银子变成了轻飘飘的纸币。
二、鼎革之际:从“小王爷”到民国子民
民国元年(1912年),肃亲王府的新年过得格外冷清。按照旧例,大年初一要穿蟒袍去宫中拜年,如今却只能在家中祭祖。毓朗亲自书写了一副春联:“承先志勿坠家风,启后昆莫忘国恩”,贴在府门两侧,红纸上的墨字,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毓麒跟着兄长们给父亲拜年,毓朗看着四个孩子,沉声道:“从今天起,没有‘王爷’‘阿哥’了,你们都是民国的子民。但记住,骨子里的东西不能丢——守礼、知耻、爱国。”他给每个儿子一把折扇,扇面上题着不同的字,给毓麒的那把,写着“谨行”二字。
这一年,毓朗拒绝了袁世凯的清史馆馆长之职,却接受了宗人府的聘书,负责整理宗室档案。他说:“不是为了做官,是为了给祖宗留下点念想。”毓麒常跟着父亲去宗人府,看着父亲和老臣们在堆积如山的黄册中翻找,听他们用满语低声交谈,那些他从小听到大的语言,如今竟成了快要失传的“古董”。
民国三年(1914年),毓麒入读北京的求实中学。这是一所新式学堂,同学里有前清官员的子弟,也有商人、平民的孩子。第一次走进教室,他穿着长袍马褂,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有同学喊他“小王爷”,他想起父亲的话,红着脸纠正:“我叫毓麒,和大家一样。”
他的功课中,最吃力的是英语和算术,最拿手的是国文和历史。历史老师讲到“辛亥革命”时,说“清廷腐朽,民智未开”,毓麒忍不住站起来反驳:“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他编新军、办学堂,一直在做事!”老师愣了愣,笑着说:“毓麒同学,历史的复杂,需要我们慢慢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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