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枝玉叶:王府嫡脉的少年荣光
光绪六年(1880年),北京恭王府的海棠开得正盛,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府邸的静谧——恭亲王奕欣的长孙、载滢长子溥伟降生了。这孩子生得浓眉大眼,哭声洪亮,奕欣抱着襁褓中的孙儿,看着他额间饱满的天庭,捋着胡须笑道:“此子有祖风。”
溥伟的父亲载滢是奕欣次子(后过继给奕欣长子载澂为嗣),母亲是侍郎崇厚之女瓜尔佳氏,出身名门,性情温婉。作为恭王府的嫡长孙,溥伟自幼便被寄予厚望,奕欣亲自为他取字“静泉”,希望他能兼具沉静与清灵之气。
恭王府的书房“锡晋斋”,成了溥伟童年最熟悉的地方。祖父奕欣是洋务运动的核心人物,书房里不仅有满架的经史典籍,还有不少西洋钟表、望远镜等新奇物件。奕欣常在此教孙儿读书,从《论语》到《海国图志》,从满文老档到西洋算学,溥伟自幼便在中西学问的浸润中长大。他记性极好,过目成诵,七岁时便能背诵《岳阳楼记》,奕欣抚着他的头叹道:“我恭王府后继有人矣。”
光绪十四年(1888年),溥伟袭封“不入八分辅国公”,虽只是宗室爵位中的中等品级,却已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这年他刚满八岁,穿着量身定制的蟒纹小朝服,跟着父亲载滢参加朝会,在太和殿前的丹陛之下,看着光绪帝接受百官朝贺,小小的身影里已透着几分庄重。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奕欣病逝,按照宗法,溥伟以长孙身份承袭恭亲王爵位,时年十九岁。册封那日,他身着亲王蟒袍,头戴红宝石顶戴,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三跪九叩,接过烫金的册宝。站在恭王府的银安殿上,接受府内上下的朝拜,他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我朝宗室,当以社稷为重,勿溺于安逸。”那时的他,以为这不过是寻常训诫,却不知这句话将贯穿他此后四十年的人生。
二、新婚燕尔:王府联姻的家族纽带
承袭爵位的次年,溥伟迎娶了正福晋赫舍里氏。赫舍里氏是大学士文煜的孙女,家族世代为官,她自幼饱读诗书,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通棋艺,两人婚后常在书房对弈,赫舍里氏思路敏捷,时常能在棋局中出奇制胜,溥伟常笑着认输:“你这脑子,若生为男子,定能入阁拜相。”
赫舍里氏不仅是他的棋友,更是他的知己。每当溥伟因朝堂之事烦忧,她总能以女性的细腻点醒他:“王爷别忘了,祖父当年办洋务,最讲‘务实’二字,空有一腔热血,不如脚踏实地。”她为溥伟生下长子毓嶦、次子毓嵂,孩子们的啼哭为恭王府添了更多生气。
除正福晋外,溥伟后来又纳了两位侧福晋,一位是他塔拉氏,原是府中侍女,因性情柔顺被抬为侧福晋,生下三子毓岏;另一位是完颜氏,出身镶黄旗,擅长骑射,常陪溥伟在王府的跑马场练习,虽未生育,却深得溥伟敬重。
那时的恭王府,前院是商议国事的重地,后院是儿女绕膝的温馨,溥伟站在府内的“福字照壁”前,看着“福”字周围的蝙蝠纹饰,以为人生便会如此,在荣光与安稳中延续下去。
三、庚子惊变:乱世中的初露锋芒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义和团运动席卷北方,八国联军兵临北京。慈禧太后带着光绪帝西逃,留下奕匡、李鸿章等人与联军议和。时年二十岁的溥伟虽年轻,却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镇定,他一面组织府兵护卫恭王府,一面联络宗室子弟,试图稳定京城秩序。
联军攻入北京那日,炮火连天,恭王府附近的民房燃起大火。溥伟站在银安殿的台阶上,看着火光映红天际,赫舍里氏抱着幼子毓嵂,声音发颤:“要不……咱们也避一避?”溥伟攥紧拳头:“恭王府是太祖爷赐的府邸,我身为恭王,岂能弃府而逃?”他下令将府中珍藏的古籍、字画转移到地窖,又组织家丁在府墙上架起水龙,随时准备灭火。
好在联军将领中有曾与奕欣打过交道的,知晓恭王府的分量,下令不得侵扰。这场劫难中,恭王府虽有损失,却得以保全。事后,溥伟亲自清点府中物品,当看到祖父奕欣与曾国藩、李鸿章往来的书信完好无损时,他对着书信深深一揖——这是他第一次在乱世中体会到“守”的艰难,也让他对“权”有了更迫切的渴望。
庚子事变后,清廷推行“新政”,溥伟积极响应,奏请设立“京师大学堂译学馆”,主张选派宗室子弟出国留学,学习西方政法、军事。他自己则带头研读西学书籍,甚至请了英国传教士教他英语,赫舍里氏笑着打趣:“王爷这是要学祖父,做‘鬼子六’第二?”(奕欣因主张洋务,被保守派称为“鬼子六”)溥伟正色道:“祖父的‘洋’,是为了强国;我学‘洋’,是为了保国。”
四、辛亥惊雷:王朝崩塌前的挣扎
宣统三年(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革命浪潮席卷全国。清廷乱作一团,载沣辞去摄政王之职,袁世凯趁机掌权。溥伟此时已是宗社党核心成员,宗社党是由满族宗室组成的保守派团体,主张坚决镇压革命,反对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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