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天启二十年六月初五 巳时,北平城朱雀大街
初夏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北平城的朱雀大街照得格外热闹。往日里虽也有商铺经营,却从未有过这般摩肩接踵的景象 —— 从南城门到北城门,两侧新挂的招牌挤得满满当当,绸缎庄的绫罗绸缎在风里飘着,粮铺的新米散着清香,铁匠铺的叮叮声混着小吃摊的吆喝,操着南北口音的商客挑着货担穿梭,连空气里都透着股鲜活的烟火气。
“张老板,您这‘锦绣阁’开了三天,流水咋样?” 街角 “瑞丰粮铺” 的李老三擦着手从店里出来,凑到隔壁柜台前,眼神里藏着几分好奇。他是从山东兖州来的,之前在老家守着个小粮摊,听说北疆 “改了规矩”,揣着全部家当赶了过来。
张老板正低头拨着算盘,闻言抬起头,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猜猜?三天流水,抵得上我在济南府半年的!” 他压低声音,指着街对面几个挑着布的农户,“看见没?刚才那户人家,一次性扯了四匹布,说是给老人孩子做夏衣。搁以前,农户哪敢这么大方?顶多扯块粗布缝缝补补就过去了。”
“可不是嘛!” 李老三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钱袋,“我老家那边,朝廷虽只收农税,可商户的日子难啊!我运一批粮食去邻县,过个渡口要交‘船钱’,进城门要交‘门费’,连衙役来查铺子,都得塞‘茶水钱’。去年我算过账,卖粮赚的钱,有四成要花在这些‘零碎’上 —— 还不敢不给,不然铺子都能被找茬封了!”
张老板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把算盘往柜台里一推:“你这还算好的!我在济南府时,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开了家绸缎庄,咱们这些外地商户,每月都得去‘拜会’,少则五两,多则十两,美其名曰‘凑钱修城隍庙’。要是不去,第二天就有人来查‘货税’,明明是正经进来的布,硬说我‘私贩漕运物资’,折腾得人没法做生意。”
两人正说着,街尾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驮着盐袋的马队慢悠悠过来,为首的山羊胡汉子老远就挥着手:“李老板!张老板!可算找着你们了!” 是从山西运城来的盐商王福全,之前跟两人在州府的商会上见过。
李老三赶紧迎上去,帮着牵住马缰绳:“王老板,您咋才到?我这粮铺还等着您的盐配着卖呢!”
王福全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扫过满街的商铺,眼睛都直了:“路上走慢了两天,没想到北平城这么热闹!刚进城门时,我还见着几个江南来的茶商,说要在这儿开茶馆 —— 他们跟我说,北疆现在‘只收一笔钱’,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张老板走过来,语气笃定,“镇国公定的规矩,商户不用交那些乱七八糟的钱,只按生意流水交两成‘商税’—— 交完之后,不管是衙役还是兵丁,都不会再来找茬。我这三天交的税,比在济南府一个月的‘孝敬’还少一成,还不用看谁的脸色!”
王福全还是有些犹豫,手指捻着山羊胡:“可朝廷不是历来只收农税吗?收商税,会不会……”
“你是怕以后又加钱?” 李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不远处贴在墙上的告示,“你看那上面写着,‘商税定率两成,永不加征,严禁私收杂费’—— 盖的是镇国公府的印!我老家那边,说是不收商税,可官员私下里要的钱,比这两成税多得多!去年我隔壁的杂货铺老板,就是因为没给知县‘捐’修文庙的钱,铺子被封了半个月,最后家底都赔光了。”
这话戳中了王福全的心事,他脸上的犹豫渐渐散去。他在运城做盐生意,每年要给盐铁司的官员 “分成”,还要应付各地的 “招待费”,赚的钱一大半都填了这些窟窿。要是北疆真能只交两成税,不用再应付那些盘剥,那利润可就翻番了。
“那我这就去府衙登记!” 王福全不再犹豫,招呼着手下牵马,“听说镇国公还允许跟关外做买卖,除了铁器粮食,皮毛药材都能换 —— 我要是能把盐运到关外,再换些皮毛回来,这生意可就做大了!”
正说着,街面上走来两个穿着青色公服的小吏,手里捧着一叠纸,挨家挨户地递:“各位商户,这是新印的‘贸易须知’,跟关外部落做生意的规矩、能换的货物都写在上面了。要是想申请贸易许可,拿着完税凭证去城西商货栈就行,不用排队等!”
张老板接过一张,低头看了两眼,笑着对两人说:“你看,多省心!连许可都不用跑断腿。我听府衙的人说,以后还要修条通往张家口的商道,运货更方便 —— 咱们在北疆做生意,算是选对地方了!”
李老三望着街上越来越多的商客,心里也踏实起来。他想起出发前,老家的人劝他 “别去北疆折腾”,可现在看来,这趟折腾不仅值,还让他看到了盼头。街对面,几个农户正围着他的粮铺问新米的价钱,声音里满是爽快 —— 免了农税,老百姓手里有了余钱,生意自然就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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