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像化不开的浓墨,沉甸甸地压在人域废土之上,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的阴风卷着锋利的沙砾,疯狂刮过残破的建筑残骸,那些扭曲的钢筋骨架在风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听得人头皮发麻、骨节发颤。就在这死寂得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十八道漆黑如墨的业炁光柱骤然冲破云层,冲天而起,光柱周身缠绕着无数扭曲挣扎的怨灵,每一道光柱都裹挟着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哀鸣,那声音里藏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毒,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拖入深渊。
沈观站在十八契联军阵法的中枢位置,黑色的战袍被阴风猎猎吹动,他掌心紧紧攥着一块残缺的孽镜碎片,碎片边缘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刺出细密的血珠,可他浑然不觉。冰凉的碎片上,十六道微弱却坚定的心跳声清晰可辨,通过孽镜碎片的契约之力与他的心跳紧紧同步,交织成一张无形的能量网,支撑起这地狱战阵的核心运转。他的目光越过层层肃立的联军将士,死死锁定着阵眼处那个纤细却挺拔的身影,眸底翻涌着担忧与决绝,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白鸢立于阵眼中央,一袭银灰色的作战服勾勒出她单薄却坚韧的身形,她的左臂早已不是人类的肢体,而是一副布满锋利锯齿的机械刀锯臂,金属外壳上镌刻着复杂的暗红色符文,那是压制武器化人格的封印。此刻,刀锯臂上的齿轮已经精准咬合进她的肩胛骨,每一次细微的转动,都伴随着骨骼与机械零件剧烈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子在硬生生碾磨她的神经,疼得她牙关紧咬。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浸湿了额前的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可她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前方虚空处的星阙屏障,没有丝毫动摇。
“若我失控,别犹豫。”白鸢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只有沈观能听清。她知道,以自己59%的机械化身躯强行切割星阙空间,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被武器化人格吞噬,后果不堪设想。
沈观没有多言,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黝黑的铁树种子,轻轻按进她的掌心。“那就别失控。”他的声音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枚铁树种子里,封存着白鸢养父养母的残魂。为了护住白鸢最后一寸人性,两位老人早已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这是他们能为养女做的最后一件事。
白鸢紧紧攥住铁树种子,指尖因用力而刺破掌心,鲜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滚落,滴落在种子上。诡异的是,那原本黝黑的种子竟瞬间被血珠染成了猩红,表面隐隐有微光流转,养父养母温柔的低语声,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驱散了些许机械带来的冰冷。
“开始!”沈观的吼声骤然响起,传遍整个战阵。
白鸢猛地闭眼,将所有心神沉入脑海中那片属于刀锯地狱的嗡鸣之中。刹那间,无数尖锐的锯切声在她意识深处炸开,那是来自刀锯地狱的本源力量在共鸣。她的意识仿佛化作一柄通体泛着黑红色业火的锋利锯刃,穿透层层空间阻隔,直接“看见”了星阙第一层的真实结构,一个由十二亿条被拔舌者的声带编织而成的巨型语言牢笼!无数扭曲的声带相互缠绕、交织,如同一张巨大的血色蛛网,每一条声带上都布满了狰狞的血纹,发出无声的嘶吼,那嘶吼中蕴含的绝望与痛苦,直接冲击着她的灵魂,每一条声带上都附着着绝望的怨灵,它们相互撕扯、吞噬,构成了星阙最外围的恐怖防线。
“给我开!”白鸢猛地睁开眼,机械刀锯臂瞬间高速转动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锯齿上闪烁着森寒的白光。她挥动手臂,朝着虚空狠狠一斩!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前方的空间如同腐朽的绸缎一般,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边缘的空间碎片不断脱落、湮灭,发出滋滋的声响。裂缝内部,不是预想中的虚空,而是一面蠕动的灵魂墙壁,墙壁由无数怨灵的残肢与血肉交织而成,暗红色的黏液顺着墙壁缓缓流淌,无数怨灵的残肢在墙壁中疯狂挣扎、哀嚎,它们的眼球凸出于体外,死死盯着裂缝外的世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景象恐怖至极,让不少联军将士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就在破阵的瞬间,一股远超预想的狂暴力量猛地从机械刀锯臂中反噬而出,如同滚烫的岩浆般直冲白鸢的脑海!那力量带着强烈的毁灭欲与占有欲,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壁垒,想要将她的人格彻底吞噬。
“哈哈哈!白鸢,你撕开的不是防御,是我的囚笼!放我出去!”一个尖锐、怨毒的女声在她脑中疯狂尖啸。
白鸢的机械瞳孔骤然扩张,瞬间占满了整个眼眶,原本清明的眼神变得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冲刷着她的神智,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同样漆黑的夜空,同样的地狱战阵,她挥着一模一样的刀锯臂切割星阙空间,而那时,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沈青衡,他的笑容温柔如水,正轻声对她说“鸢儿,别怕,有我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让她的心神剧烈震荡,分不清现实与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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