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吸了口气,额头的汗水滴进眼睛。他想起在少林寺练梅花桩,师父说:快不是本事,在快中还能稳,才是功夫。他放慢速度,每一块砖都用水平尺比了又比——虽然规则说不准用现代工具,但水平尺是泥瓦匠的基本工具,陈伯默许了。
阮文雄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的事。他闭上眼睛。
“他在干什么?”
“盲砌?”
阮文雄真的闭着眼。他用手抚摸墙面,指尖在砖缝上滑过,感受着每一道灰浆的厚度和砖块的平整度。然后,他继续砌砖——抹浆,放砖,敲实。全程闭眼。
“这是……手感记忆。”陈伯的声音发颤,“我父亲那代人都会,但已经失传五十年了。不用眼睛,用手感受墙的‘呼吸’,知道哪里需要补,哪里需要让。这是匠人和墙的对话。”
最后一块砖落下。
两堵墙,并列立在午后的阳光下。鲁智深的墙略快——三十八分钟完成。阮文雄的墙用了四十一分钟。
但陈伯的检测结果让所有人沉默。
垂直度:鲁智深的墙误差3毫米,阮文雄的墙误差1毫米。
水平度:鲁智深误差5毫米,阮文雄误差2毫米。
灰缝均匀度:鲁智深的灰缝厚薄不均,最薄5毫米,最厚12毫米。阮文雄的灰缝全部在8毫米,正负0.5毫米。
而最后的强度测试,陈伯让人用大锤砸墙。鲁智深的墙,三锤砸出一个洞。阮文雄的墙,五锤才砸裂第一块砖,而且整面墙依然屹立——糯米灰浆的弹性让冲击力分散了。
“我输了。”鲁智深抹了把汗,说得干脆利落。
台下爆发出欢呼,越南工匠们拥抱在一起,像赢得了世界杯。阮文雄喘着气,看着自己的墙,又看看鲁智深,眼神复杂。
“按赌约,”鲁智深对小王说,“订最近一班回内罗毕的机票,关闭越南站点的所有推广页面。”
“等等。”阮文雄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他。
“你……”阮文雄走到鲁智深的墙前,用手抚摸墙面,“你的基本功很扎实。如果不是用普通水泥,如果用糯米灰浆,你不会输。而且你的效率很高,三十八分钟砌两米高三米长的二十四墙,这在工地是顶尖水平。”
他转身,面对所有越南工匠:“但我们今天比的,不是谁更符合工地标准,是谁更懂‘墙’。我赢在祖传的糯米灰浆配方,赢在父亲教我的闭眼手感。这不是我的胜利,是我父亲、我爷爷、我们阮家十几代泥瓦匠的胜利。”
他看向鲁智深:“但你的平台,能让这种胜利被更多人看见吗?能让我父亲的糯米灰浆配方,不被带进棺材吗?”
全场死寂。
鲁智深深深看了阮文雄一眼,然后走到陈伯面前,鞠躬:“陈伯,我能学糯米灰浆吗?”
老人愣住了:“你……你要学?”
“是。我想学,想让它被全世界看见。”鲁智深直起身,“而且不是免费学。我代表‘工匠兄弟会’平台,正式聘请阮文雄先生,担任平台东南亚区的技术顾问,月薪……五千美元。职责之一,就是系统整理、拍摄、数字化保存糯米灰浆在内的越南传统建筑工艺。”
五千美元。在越南,这是一个高级工程师半年的收入。
阮文雄呆立当场。
“但有个条件。”鲁智深补充,“这些工艺视频上传平台后,必须开放给所有注册工匠学习。收益模式是:学习者支付少量费用(比如5美元),费用的一半归平台,一半归您——作为知识产权的使用费。如果学习者用这个工艺赚了钱,再有分成。”
他环视所有越南工匠:“这就是那条‘隐藏条款’的真正含义——不是让AI取代你们,是让你们的智慧被永久保存,并且持续产生收益。一个非洲工匠学会了糯米灰浆,盖的房子更抗震,他赚的钱里,有一部分会回到阮文雄先生的口袋,回到越南。这不是抢饭碗,这是把手艺变成资产,让资产在全球流通中增值。”
工地上静得能听见远处还剑湖的水声。
一个老木匠颤巍巍站起来:“那……那我们的雕刻技法呢?也能这样吗?”
“能。”
“刺绣花样呢?”
“能。”
“漆器配方呢?”
“都能。”
鲁智深走到讲台残骸边(刚才被激动的人群挤倒了),捡起一支粉笔,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
“这个圈,是你们的手艺。以前,它只在越南,只在你们的作坊里,只在你们师徒之间。”他在圈外画了无数箭头,指向圆圈,“而世界想要它,只能来越南,只能通过中间商,只能付出高昂的价格和等待。”
他又画了一个大得多的圆圈,把小圆圈包在里面。
“而平台要做的是,把小圈变成大圈的一部分。让手艺数字化,但数字化的目的不是取代,是放大。让越南的糯米灰浆在非洲抗震建房,让非洲的黑木雕刻在越南启发新设计,让越南的刺绣在法国时装周发光。每一笔交易,每一次学习,原创者都有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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