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返回青囊药铺,而是转身推开了“漏夜斋”那扇虚掩的木门。
门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油灯如豆,散发出混合着霉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一个干瘦得像骷髅、眼窝深陷的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门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陈七童身上扫了扫。
“买消息?卖东西?典当?算命?”老头有气无力地报出一串名目,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陈七童走到柜台前,放下几枚从顾青囊那里预支的、品相最差的铜钱。“打听点事,关于安阳王府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比如,有没有加强哪方面的守卫?或者,有没有暗中悬赏寻人?”
老头瞥了一眼那几枚铜钱,嗤笑一声,用枯瘦的手指将铜钱扒拉到自己面前。“就这点儿?连杯劣酒都买不到。王府的事儿,可是掉脑袋的勾当。”
陈七童沉默了一下,又加了两枚铜钱。
老头这才慢悠悠地坐直身子,压低声音道:“王府?哼,这几天可是热闹。后院的护卫换了一茬,据说都是见不得光的生面孔,煞气重得很。城防司那边,王统领前儿个半夜被叫进王府,回来后就加强了各门盘查,尤其是对半大少年,查得那叫一个细。另外……”
他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黑市上这两天有人在悄悄放话,重金求购关于一个十岁左右、身上带伤、可能懂些邪门歪道的小子的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赏金……够寻常人家吃喝十年。”
陈七童心中冰冷。果然,王府的动作又快又狠。黑市悬赏,这意味着无数的地痞、流氓、甚至一些低阶修士都可能成为搜寻他的眼线。
“知道是谁在悬赏吗?”他问。
老头摇摇头:“匿名的,通过中间人放的消息。不过,能用得起这种手笔,又对王府之事如此上心的,还能有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七童一眼。
陈七童不再多问,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确认了危机的迫近,便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斥着污浊气息的“漏夜斋”。
回到青囊药铺时,天色已彻底黑透。前铺已经熄了灯,只有后面顾青囊的小屋还透出一点微光。
陈七童没有去打扰顾青囊,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厢房。他关好门,点燃油灯,坐在床沿,将那枚“阴阙令”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令牌上的扭曲符号在灯光下似乎活了过来,缓缓蠕动,散发出一种吸引阴属性能量的力场。这绝非寻常物件。
“阴阙……”他低声念道,试图从爷爷的记忆碎片或者《幽魂养灯篇》的传承中找到关于这个组织的只言片语,却一无所获。这似乎是一个隐藏极深、只在特定圈子里流传的隐秘结社。
去,还是不去?
去,意味着主动踏入未知的险境,可能与虎谋皮。
不去,则被困死在这京城之中,如同瓮中之鳖,迟早会被王府或黑市的鬣狗们找到。
风险与机遇并存。他需要信息,需要出路,更需要……了解这片阴影下的规则和玩家。“阴阙”或许就是一个窗口。
他回想起墨先生的话——“展现更多的‘诚意’”。对方看中的,是他身上的秘密,是黑色玉简,是他修炼的《幽魂养灯篇》。与这样的组织打交道,无异于与恶魔共舞,必须万分小心。
他需要准备。需要更强的实力,更多的底牌。
他收起令牌,盘膝坐好,再次进入修炼状态。魂灯幽蓝火焰稳定燃烧,不断提炼、精纯着魂力。他尝试着更加精细地操控魂力,模拟各种纸扎符文的勾勒,甚至开始构思一些更具攻击性的纸傀形态。
同时,他也分出一丝心神,继续以“幽灯淬骨”之法,引导魂灯光芒,照耀、炼化着骨骼深处那些依旧顽固的凶戾阴影。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但每炼化一丝,他都能感觉到骨骼的强度和对寂灭本源的亲和力提升一分。
时间在修炼中飞速流逝。当子时将近,万籁俱寂之时,陈七童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的幽蓝光芒已经能收放自如,气息更加内敛深沉。虽然魂力总量增长有限,但对力量的掌控和躯体的强度,都有了显着的提升。
他换上了一身更利于夜间行动的深色衣物,将必要的符箓和那具“影杀纸傀”检查了一遍,贴身藏好。最后,他看了一眼那枚冰冷的“阴阙令”,将其放入怀中。
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入。他如同灵巧的猿猴,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根据白天的记忆和简单的打听,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位于城西最混乱、最破败区域的“枯骨巷”。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灯火,只有两侧歪歪扭扭的破败建筑投下的浓重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巷子尽头,果然矗立着一口巨大的、布满绿锈和裂痕的青铜古钟。钟身斑驳,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
子时正刻。
陈七童走到钟前,没有犹豫,拾起旁边一根不知何人遗落的粗木棍,运起魂力,按照墨先生所说,敲响了古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