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叔那冰冷刺骨、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犹如无数根无形的寒冰尖锥,带着刺破灵魂的锐利,狠狠扎进陈七童的脊背,令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狭小的禅房内,原本庄严肃穆的送行氛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那盏魂灯青白火焰摇曳时投下的诡异幽光,在纸棺上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
陈七童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阿阴冰冷的心口仅有寸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块硬物圆润的轮廓,以及温润如玉的质地。眉心的印记与魂灯之间仿佛被烧红的铁链相连,不断传来灼热刺痛的指引感,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探究冲动。他艰难地抬起头,迎向瘸叔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早已不再是初见时的警惕与戒备,而是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恐惧?那是一种被触及了最深层禁忌、关乎生死存亡的极致恐惧!这恐惧甚至压过了他对阿阴的敬重,化作实质性的杀意,如同无形的枷锁,将陈七童牢牢禁锢在原地。
瘸叔......陈七童的嗓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魂灯......它不会出错!阿阴的心口里......藏着一块玉!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和我......和我那块几乎一模一样!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同源的玉佩上,试图用这个惊人的发现来打破瘸叔的杀意,唤起哪怕一丝认同。
住口!瘸叔的吼声沙哑得像是钝刀刮骨,声音里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暴怒,你懂什么?!那是......他的话语突然中断,仿佛那个未出口的词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一旦说出口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他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攥着腰间那柄裹着破布的短柄手叉子,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佝偻的身躯微微前倾,像一头负伤却更加危险的猛兽,用整个身体挡在纸棺前,誓死守护着阿阴心口那个致命的秘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魂灯的青白光芒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灯焰核心那点白金光芒如同九天之上的冷冽星辰,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这场关乎生死的对峙。
就在这紧绷到极致的僵持中,矮几上那盏青白魂灯突然异变陡生!灯焰不再温和摇曳,而是剧烈跳动,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穿透力的青白光芒!这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的奇异力量,瞬间笼罩了整个纸棺,也将棺中阿阴冰冷的躯体完全包裹!
嗡——!
一股比先前强烈数倍的指引感,如同无形的锁链突然收紧,从魂灯核心的白金光点爆发,穿透重重空间,精准地缠绕住陈七童眉心的印记,然后......以不可阻挡之势,狠狠刺向阿阴心口深处那块神秘玉佩的所在!
这感觉如此强烈,如此不容抗拒!仿佛灵魂深处有一盏永不熄灭的魂灯,正在发出最后的、近乎愤怒的警告:取出它!必须立刻取出它!否则......不仅是你,连同整个世界都将陷入永恒的黑暗,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呃啊!陈七童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眉心那道神秘的印记仿佛被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魂灯的意志在这一刻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神,甚至压倒了他对瘸叔长久以来的恐惧!他的双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和坚定!
就在陈七童准备不顾一切强行探查的瞬间——
拿...去!
一声沙哑低沉、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才挤出的低吼,突然打破了死寂的灵堂!这声音中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像是压抑了数十年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瘸叔那只枯瘦如柴、布满老茧和血痂的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抬了起来!不再是像往常那样按着腰间的凶器,而是将手中那柄从不离身的、裹着破布的短柄手叉子,刀柄朝前,缓缓递到了陈七童面前!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感,那沉重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悲壮?那双深潭般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陈七童,里面翻涌着恐惧、暴怒、挣扎,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绝望的......认命?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既然天命如此,避无可避,那就......由你来终结这一切吧!这是宿命的安排,也是最后的救赎!
陈七童完全愣住了。他的目光在眼前这柄裹着肮脏破布、刃口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冷寒光的凶器,和瘸叔那双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之间来回游移。在电光火石间,他瞬间明白了瘸叔这个举动的全部含义——用这把沾染过无数鲜血的凶器,剖开阿阴的心口,取出那块神秘的玉佩!
一股刺骨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悲伤和使命感,如滔天巨浪般瞬间淹没了陈七童。他看着棺中阿阴那张冰冷灰败的脸,又感受着魂灯那不容置疑的强烈指引。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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