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叔脸色铁青,沉重地点点头。“根本近不了身!捆尸的麻绳刚套上去就自己绷断了!那油布底下……像有东西在拱!力气大得邪乎!要不是用铁链加浸了黑狗血的麻绳捆了七八道,根本拖不回来!”他粗粝的声音带着心有余悸,“老陈,这活儿太凶!寻常的棺椁纸马怕是镇不住!得下狠手!”
陈三更布满皱纹的脸阴沉得能滴下水。他快步走到铺子角落,打开一个蒙尘最厚、几乎从未动用过的旧木箱。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陈年朱砂、硫磺、雄黄和某种奇异金属锈蚀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箱子里没有纸,只有几根通体乌黑、沉重异常、散发着金属冷光的细长钉子,以及一小捆暗红色的、如同浸透了干涸血液的细绳。
“三尸钉,缚魂索。”陈三更的声音干涩冰冷,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张屠一辈子杀生无算,戾气缠魂,死时又遭了‘破腹’的横祸,怨毒冲天,三尸虫暴走,这是要化厉煞!”
他拿起一根乌黑沉重的钉子,钉身布满细密扭曲的阴刻符文,钉尖闪烁着不祥的幽光。“寻常法子送不走,只能钉死!钉散它体内作祟的三尸虫!”
他的目光,第一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沉重的托付,落在了脸色煞白、强忍着呕吐冲动的陈七童身上。
“七童,”陈三更的声音异常平静,却重若千钧,“跟我去。看着,打下手。你的眼睛,能‘看’到那东西藏在哪儿。”
不是询问,是命令。是阴门手艺人的宿命,是乱葬岗捡回的“命硬种”避无可避的第一次真正试炼。
陈七童的小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板车上那股凶戾暴虐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巨爪扼住了他的喉咙,胃里翻搅得更加厉害。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躲到爷爷身后,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但爷爷那双浑浊却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里面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期许。
他想起了老林里爷爷掷出的那只素白纸鸢。想起了爷爷说“一点干净的‘生’气,比什么都管用”。想起了自己靠近火盆时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暖流。
恐惧像冰水一样浸泡着他,但在那冰层的最深处,一股被爷爷强行点燃的、微弱却倔强的火苗,正挣扎着燃烧起来。
他用力咽下喉头的腥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爷爷,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那黑亮眼眸深处翻腾的惊惧中,已然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
瘸叔看着这一幕,粗犷的脸上肌肉抽动,最终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默默转身,拉起那辆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板车,沉重的车轮碾过滚烫的土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朝着村外那片专门用来处理凶尸的、被烈日暴晒的乱石滩行去。
乱石滩位于野狗岭背阴处,远离水源和村落。巨大的灰白色岩石被千百年风雨侵蚀得奇形怪状,如同无数巨兽的骸骨散落一地。
正午毒辣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炙烤着岩石,蒸腾起扭曲的热浪,空气干燥得如同着火,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痛感。然而,就在这片被烈日统治的绝地中央,那辆覆盖着厚重油布的板车周围,温度却诡异地低了好几度,一股粘稠的阴寒气息顽固地盘踞着,与炽热的阳光形成冰火两重天的诡异对峙。
瘸叔将板车停在最大的一块平坦岩石旁,动作异常谨慎。他解开捆缚车辕的绳索,示意陈三更和陈七童退后几步。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得仿佛要将整个乱石滩的燥热都吸进去,浑身虬结的肌肉瞬间贲张,皮肤下青筋如同苏醒的巨蟒般游走!他低吼一声,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抓住油布一角,猛地发力一掀!
“哗啦!”
厚重的油布被整个掀飞,露出了下面骇人的景象!
一副临时拼凑的薄皮棺材被七八道粗如儿臂、浸染成暗红色的麻绳和几圈乌沉沉的粗铁链死死捆缚着。即便如此,那口薄棺此刻也在剧烈地、不规则地颤动!棺材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仿佛里面关着一头狂暴的野兽,正用身体疯狂地撞击着四壁!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内脏腐烂的甜腻恶臭和狂暴的凶煞之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扩散开来!连周围滚烫的空气都似乎扭曲了一下!
陈七童即使早有准备,也被这股混合着死亡与疯狂的冲击撞得眼前发黑,胸口烦闷欲呕。他强忍着,死死咬住下唇,黑亮的眼睛瞪得滚圆,强迫自己看向那口疯狂颤动的棺材!
嗡!
在他特殊的感知中,棺材内部不再是一个整体!三道极其浓郁、如同活物般扭动翻滚的暗红色“气”流,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眼”前!它们如同三条狂暴的毒蟒,在狭小的棺材空间内疯狂地冲撞、撕咬、纠缠!
一条盘踞在胸腔位置,气息暴虐狂躁,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破坏欲,每一次撞击都引得整个棺材剧烈震颤(嗔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