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医院走廊像被按了静音键,消毒水的气味裹着风钻进鼻腔。
宴晚站在母亲病房门口,指节抵在门板上,刚才沈母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昭昭是时烬的初恋,当年要不是你爸挪用了沈家投资款,她也不会……”
门内传来沈时烬低沉沙哑的声音:“阿姨,晚晚她……”
“我家晚晚啊,最会装坚强。”母亲的声音混着药气,“小时候摔断腿,她咬着牙说‘不疼’,结果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宿……”
宴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行李箱最底层的“破茧”设计稿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些蝴蝶翅膀上密密麻麻的针脚,原来早在三年前就缝好了今天的裂痕。
她转身走向楼梯间,月光从窗口切进来,台阶上的银霜像谁撒落的碎玻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时烬发来的消息:“明天手术我陪你。”
她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很久,指腹在关机键上反复摩挲。
风从楼梯井灌进来,吹得后颈发凉,颈间的银锁突然硌得慌——那是母亲说“保平安”的,现在倒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等妈手术结束……”她对着月光呢喃,尾音被风揉碎,“我就带妈去南方,找个有海的地方。”
楼梯转角传来脚步声。
宴晚抬头,正看见沈时烬从电梯间走出来。
他手里端着杯热可可,杯口腾起的白雾模糊了眉眼,可他的目光扫过她时,脚步猛地顿住。
“晚晚……”他刚开口,宴晚已经大步走向母亲病房。
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在地面投下一道生硬的裂痕。
“沈时烬。”她在病房门前停住,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像要碎在空气里,“有些话,等明天手术完了再说吧。”
走廊的声控灯暗了又亮,沈时烬望着她的背影,喉结动了动,那句“对不起”终究卡在喉咙里。
手术灯熄灭的瞬间,沈时烬下意识抓住宴晚的手腕。
她垂眼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想起昨夜在楼梯间,他也是这样,用体温捂热她冻僵的指尖。
“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下口罩,“后续按时透析,注意休养。”
宴晚的肩膀垮下来,沈时烬的手却越收越紧。
她抬头看他,晨光透过病房窗户落在他脸上,将眼底的青黑照得一清二楚——他守了一夜。
“去我办公室说。”他声音沙哑,“关于昭昭的事。”
宴晚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任由他拉着走出医院,直到进了盛霆大厦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才猛地抽回手。
“你知道吗?”她望着他身后巨大的落地窗,玻璃映出她泛白的脸,“你妈妈害死了我妹妹。”
沈时烬的动作顿在解袖扣的位置。
他转身时,西装肩线绷得笔直:“那是她的选择。”
“选择?”宴晚笑了,笑声里带着刺,“她才二十岁,被你们沈家逼得走投无路,跳海的时候连遗书都写着‘对不起时烬’。你说那是选择?”
沈时烬的指节抵在桌沿,指背青筋凸起:“我当时在国外……”
“所以你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宴晚一步步逼近,“所以你把我当成她,用我的设计养着‘晚照’,用我的眼泪补你心里的窟窿。现在我问你——”她突然停住,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你也希望我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办公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沈时烬望着她泛红的眼尾,那是他最熟悉的模样——每次他说“你和昭昭真像”时,她都是这样,先咬着唇笑,等他转身了才去揉眼睛。
“你不许这么说。”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和她不一样。”
宴晚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撞在真皮沙发上。
茶几上摆着他收藏的设计杂志,封面上是她的“破茧”系列——那是她用三年眼泪换来的成就,此刻却像一记耳光。
“不一样?”她弯腰抓起沙发缝里的相册,那是沈母昨天落在病房的,“你书房里全是她的照片,你西装衬里绣着她名字的缩写,你每次说‘晚晚你真像’时,眼睛里根本没有我!”
照片和剪报劈头盖脸砸在沈时烬脚边。
有张宴昭的高中毕业照滑到他脚边,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裙子,发间别着朵百合——昭昭最讨厌百合,说那花太香会头疼。
沈时烬弯腰去捡,指尖触到照片边缘的瞬间,宴晚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你到底爱的是谁?是那个死了的她,还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我?”
他的动作僵住。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得满地纸片哗啦啦响。
沈时烬盯着照片里的两张脸,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宴晚时,她蹲在破产的“晚照”工作室里,把最后一张设计稿塞进碎纸机。
“你不该知道这些。”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宴晚笑了,眼泪却掉下来。
她转身走向门口,高跟鞋叩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在割自己的心:“我该知道的,是从今天起,我不是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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