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战“佐藤冲压工业”,气氛与铃木金属加工厂截然不同。
这里机器轰鸣声更甚,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粉尘和机油混合的粗粝气息。
他们需要维修的是一台吨位不小的老式机械冲压机,负责冲压汽车底盘上的一个关键支架。
此刻,这台庞然大物沉默地矗立在车间一角,像一头疲惫的钢铁巨兽。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车间主任,一个名叫石川的黑瘦中年人,话不多,眉宇间带着长期熬夜的疲惫和对生产进度的焦虑。
他只是简单跟陈风握了握手,指了指那台冲压机:“就它,动作迟缓,下死点精度不稳,偶尔还有异响。拜托了,陈社长,生产线等米下锅。”
说完便匆匆离开,去处理其他生产线的问题。
中村健看着这台结构更显粗犷、油污也更厚重的设备,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数控机床至少大部分是电控和精密机械,而眼前这家伙,感觉更像是一头纯粹依靠蛮力和机械传动的野兽。
“别被外表唬住了。”陈风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一边打开工具箱一边说。
“原理都是相通的,找到核心传动链,顺藤摸瓜。
这种老式机械冲压机,问题往往出在主轴轴承、离合器制动器或者导轨上。”
他依旧是老习惯,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绕着设备仔细勘查。
地上滴落的油渍形状、机身某些部位不正常的磨损痕迹、传动皮带的松紧度……都被他一一纳入眼中。
中村健也学着他的样子,努力观察,虽然很多细节他还看不明白,但态度极其认真。
“中村,去拿听音棒。”陈风吩咐道。
中村健赶紧从工具包里找出那根长长的金属听音棒。
陈风将一端贴在冲压机不同部位的壳体上,另一端凑在耳边,闭目凝神细听。
中村健也好奇地凑过去听,却只听到一片嗡嗡的杂音。
“主轴箱内部,有细微的周期性刮擦声,轴承可能性很大。”陈风判断道。
“飞轮转动时,离合器结合瞬间有撞击异响,调整机构可能磨损了。先拆检主轴和离合器。”
拆卸这台“铁拳”的外壳和防护罩就是个力气活,螺栓又大又紧,常年油污浸润,很多都锈死了。
中村健使出吃奶的劲儿,脸憋得通红,才拧动几个。
陈风见状,接过他手中的加力杆,手臂肌肉微微贲起,伴随着一声低喝,那些顽固的螺栓被一一松动。
中村健看着陈风那看似并不特别粗壮的手臂蕴含的力量,暗暗咋舌。
就在他们拆开主轴箱侧盖,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齿轮和轴承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哟,石川主任还真请了外援啊?两个毛头小子,就敢动这老宝贝?”
一个穿着同样油腻工装,但袖口挽起,露出花臂纹身,嘴里叼着根牙签的壮汉走了过来,是冲压车间另一个维修组的老师傅,叫阿部。
他仗着资格老,技术也还算过硬,在车间里一向比较横,对石川主任请外人的决定很是不满。虽然陈风在铃木金属加工厂中的表现他也听闻,但是他只感觉过于吹嘘。
中村健动作一僵,有些紧张地看向陈风。
陈风正用内窥镜观察轴承内部,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怎么你们来来回回就这么两句话,铃木金属加工厂的工藤也是这么质疑我的。能不能动,修好就知道了。”
阿部嗤笑一声,走到近前,看着被拆开的主轴箱,指指点点。
“还给你装上了,我们这个冲压机的维修难度可不是铃木金属加工厂的简单机器能比的。
这主轴轴承是特制的,型号早就停产了,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还有这离合器摩擦片,磨损成这样,光调整没用,得整套换!你们有备件吗?
别到时候拆开了装不回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这话半是刁难半是实情,这种老旧设备的专用备件确实难找。
陈风放下内窥镜,终于抬起头,看向阿部,眼神平静无波。
“在我眼里,这些机器维修难度都一样。
轴承型号是SKF CC/W33,虽然停产,但几家大的备件商还有库存,我已经预定,下午就能送到。
离合器摩擦片磨损在允许范围内,可以通过调整间隙和清理油污恢复功能,暂时无需更换。阿部师傅还有何指教?”
阿部被陈风精准报出的轴承型号和从容的态度噎了一下,叼着的牙签都忘了嚼。
他没想到陈风准备工作做得这么细,连这种冷门型号的库存都清楚。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挽回面子,却一时找不到词,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留下一句:“哼,说的比唱的好听,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装回去!你要是装不好,到时候别嫌我话难听!”
中村健松了一口气,小声说:“社长,您连备件库存都查好了?”
“做我们这行,信息搜集和前期准备,有时比维修本身更重要。”陈风一边开始拆卸旧轴承,一边教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