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五觉得自己仿佛在无尽的火狱与雷海中沉浮。
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清晰时,能感觉到右臂乃至全身经脉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灼烧,又像是无数细小的紫色电蛇在血肉骨骼间疯狂窜动、撕咬,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模糊时,则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时而梦见那毁天灭地的紫色雷霆再次当头劈下,时而梦见自己化身为一头模糊的龙影,在无垠的星空中与某些庞大的阴影搏杀,龙吟震天,血洒虚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肆虐的灼热与麻痹感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剧痛也逐渐转变为一种深沉的酸软和疲惫。一股清凉的气息,如同山涧清泉,从喉头流入腹中,再缓缓散向四肢百骸,抚慰着那被狂暴力量冲刷得千疮百孔的身体。
龙五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小屋那熟悉的、被烟熏得有些发黑的木质屋顶。鼻尖萦绕的,是浓郁苦涩的药草气味,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奇异清香。
他微微偏头,看到爷爷龙岩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碗底还残留着些许墨绿色的药汁。爷爷的脸色比平日更加憔悴,眼窝深陷,皱纹仿佛也深刻了许多,但那双向来沉稳如古井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里交织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心疼,以及一种龙五看不懂的、深沉的复杂情绪。
“爷……爷爷……”龙五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醒了?”龙岩见他醒来,紧绷的神色微微松弛了一丝,将陶碗放到一旁,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脉门,动作轻柔而仔细,“感觉如何?”
龙五尝试活动了一下身体,那股令人崩溃的剧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大病初愈般的虚弱,以及一种……奇异的“通透”感?就好像堵塞多年的河道被洪水强行冲开,虽然一片狼藉,却也为未来的奔流奠定了基础。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那个淡紫色的斑点依旧存在,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点,像是一颗嵌入皮肉的小小紫水晶,触手微温,却不再灼热。
“身上没力气,”龙五老实回答,随即又补充道,“但……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就是觉得……有点怪。”他握了握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比受伤前更加强大、更加凝练的力量在肌肉筋骨间流淌,只是此刻被虚弱感包裹着,如同藏在鞘中的利刃。
“怪?”龙岩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嗯,”龙五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那玄妙的感觉,“就好像……以前身上裹着一层看不见的厚布,现在这层布被撕开了,虽然浑身疼,但……透气了?看东西,听声音,好像也都清楚了不少。”
他说着,目光无意中扫过窗棂,竟能清晰地看到窗外树叶的脉络,甚至远处一只蝴蝶翅膀上细微的鳞粉。耳朵里,也能分辨出更远处胖虎家那只大公鸡踱步时爪子刨地的沙沙声,以及村口溪流潺潺的水声,这些平日里被忽略的细微声响,此刻都清晰地传入耳中。
龙岩静静地听着,眼神愈发深邃。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那缕紫电,虽险些要了你的命,但其中蕴含的‘紫霄雷煞’之力,至阳至刚,最擅淬炼肉身,涤荡杂质。你因祸得福,算是被强行易经伐髓了一次。至于五感增强……或许也与此有关。”
“紫霄雷煞?易经伐髓?”龙五听得懵懂,但这些词汇听起来就非同小可。他想起昏迷前爷爷那严肃的警告,心中不由一紧,“爷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您说的……帝血?那又是什么?”
龙岩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在昏暗的油灯下拉得老长,显得格外孤寂与沉重。许久,他才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无奈。
“五儿,”龙岩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有些事情,爷爷本想过几年,等你再大些,心性更沉稳时再告诉你。但人算不如天算,这‘紫霄雷煞’的出现,打乱了一切。它既然找上了你,就意味着……有些麻烦,恐怕已经避不开了。”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鹰,直视着龙五:“你须如实告诉爷爷,除了力气变大,五感增强,身体可还有其它异状?尤其是……在情绪激动,或者面临危险时,体内是否会有一种……灼热沸腾,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的感觉?”
龙五心中一震,立刻想起了昨日面对独眼野猪时,那瞬间涌出的、几乎要掌控他身体的灼热力量!他原本只当是生死关头的潜力爆发,如今看来,绝非那么简单!
他不敢隐瞒,连忙将昨日与野猪搏杀时的异常感受,详细地说了一遍。
龙岩听完,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甚至带着一丝骇然!他猛地踏前一步,一把抓住龙五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龙五都感到生疼。一股温和却带着探查意味的暖流,从爷爷干瘦的手指渡入他的经脉,仔细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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