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马车碾过官道,载着潞州案的沉重与真相,驶向风暴中心的神都洛阳。越是临近京师,气氛便越是凝滞。沿途驿站官员接待虽依旧恭谨,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难以言状的窥探与谨慎。朝堂之上的风波,早已透过各种渠道,蔓延到了帝国纤细的神经末梢。
狄仁杰安坐车中,闭目养神,仿佛外界一切波澜皆与他无关。李元芳骑马护卫在侧,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着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曾泰则不时翻阅着随身携带的案卷摘要,为即将到来的朝堂对决做着最后的准备。张环、李朗押解着囚车,神情肃穆。
这一日,终于抵达洛阳城外。并未有盛大的迎接仪仗,只有一队千牛卫静候在官道旁,为首的将领上前,对狄仁杰恭敬行礼:“狄阁老,奉陛下旨意,迎您及一干人犯证物入城。陛下有谕,阁老一路劳顿,可先回府歇息,明日早朝,太极殿御前,三司会审潞州案。”
“有劳将军。”狄仁杰微微颔首,神色平静。陛下如此安排,既是体恤,亦是让双方都稍作准备,明日朝堂之上,必是雷霆万钧。
车队无声地进入洛阳城。熟悉的街市,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往常的紧张气息。路人纷纷侧目,低语议论,目光复杂地追随着这支特殊的队伍。
狄仁杰回到久违的狄府,狄春早已带着全府仆役激动地迎候在门外。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狄春眼圈发红,声音哽咽。这半年多,京师波谲云诡,他留守家中,亦是提心吊胆。
“家中一切可好?”狄仁杰温言问道。
“都好!都好!就是…就是近来总有些不相干的人在府外转悠…”狄春低声道。
狄仁杰微微一笑:“跳梁小丑,不必理会。”他吩咐道:“将元芳、曾泰他们的住处安排好,好生款待。那些证物,尤其是账册、口供原件,立刻送入书房密室,加派双倍人手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老爷!”狄春连忙去安排。
李元芳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末将去安排内卫,加强府邸警戒。”
“去吧。非常时期,谨慎些好。”狄仁杰点头。
是夜,狄府书房灯火长明。狄仁杰与曾泰再次核对明日朝堂之上可能用到的每一项证据,每一条证词,推演着对方可能发难的角度及应对之策。
“恩师,武懿宗及其党羽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明日会审,他们定会百般狡赖,甚至反咬一口。”曾泰不无担忧。
狄仁杰捻须道:“邪不压正。任他巧舌如簧,在如山铁证面前,也不过是徒劳挣扎。陛下圣明烛照,心中自有公断。我等只需将案情原本、证据链条,清晰呈现于朝堂之上即可。”
他顿了顿,看向曾泰:“你明日也要上殿,负责陈述账目稽核之结果。务必条理清晰,数据确凿。”
“学生明白!”曾泰郑重应下。
与此同时,洛阳城中诸多府邸,亦是灯火不熄。武懿宗虽已被变相软禁于府中,但其党羽、姻亲、乃至宫中一些与其利益攸关的妃嫔宦官,皆在暗中奔走串联,做最后的挣扎。或威逼利诱知情者翻供,或绞尽脑汁寻找案卷漏洞,或谋划在朝堂之上以大势、祖宗法度向狄仁杰施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夜幕下激烈地进行着。
翌日,黎明。太极殿钟鼓鸣响,百官依序入朝。今日的朝会,气氛格外不同寻常。文武百官分立两侧,许多人面色凝重,眼神交流间暗流涌动。御座之下的丹陛之前,特意设置了案桌,乃是留给三司主审及涉案双方的位置。
“陛下驾到——”内侍高声唱喏。
武则天身着龙袍,头戴冕旒,缓步升座,凤目含威,扫视群臣,不怒自威。百官山呼万岁。
“平身。”
“谢陛下!”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武则天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威严:“潞州之案,牵连甚广,朝野关注。今日,朕亲自主持,由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大夫三司会审,务求水落石出,以正国法。带人犯、宣相关人员上殿!”
旨意传下。首先被带上殿的,是身着囚衣、镣铐加身的潞州刺史崔亮、长史赵荣举。二人早已失魂落魄,跪在殿中,浑身颤抖。紧接着,丰裕货栈掌柜王魁、以及老君渡被俘的蔚州军官等人犯也被押解入殿。
最后,狄仁杰身着紫色官袍,手持象牙笏板,步履沉稳地走入大殿,李元芳、曾泰作为重要协查人员,跟在其后。
“臣狄仁杰,参见陛下。”
“狄卿平身。”武则天目光落在狄仁杰身上,微微颔首,“赐座。”
“谢陛下。”
狄仁杰于三司案桌一侧坐下。李元芳、曾泰立于其身后。另一侧,则空着,那是留给被告武懿宗的位置。
“带武懿宗。”武则天冷声道。
片刻,一身国公常服、但神色惶惶的武懿宗被带上殿来。他跪倒在地:“臣…臣武懿宗,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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