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如纱笼罩山谷,皇甫飞雨如鬼魅般贴在竹影深处。她吐纳间几与山风融为一体,秋水般的眸子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牢牢锁定下方山道上那道独行身影。陈剑浑然不觉,正踏着碎月光前行,腰间铁剑随步伐轻晃,剑穗上的铜铃未响过半声——他显然精通潜行之术,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的猎物。
这小子倒是谨慎。皇甫飞雨唇角勾起冷峭弧度。她注意到陈剑每走三步必顿足侧耳,左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这份警惕在绝对实力差距面前不过是徒劳,她甚至能听见他血脉流动的细微声响,看见他左肩微沉——那里分明藏着伤。
山风骤起,卷起陈剑额前碎发。他下意识抬头望向竹梢,皇甫飞雨身形已如柳絮般悄然滑下竹枝,足尖在露水上轻点借力,落地时只惊起三两点寒星般的光斑。待陈剑疑惑地皱眉四顾,她早已隐入另一侧的岩石阴影,玄色夜行衣与墨色山岩浑然一体。
陈剑终究没发现异常,嘀咕着继续前行。皇甫飞雨眸光微动,注意到他右手袖中隐约露出半截银链,链端似有棱角反光。她纤细的手指在腰间玉佩上轻轻一叩,这是追踪者传递讯息的暗号,随即再次提气跟上,始终保持着三十丈距离,如同陈剑影子里最幽暗的那一缕。
前方山道突然传来枯枝断裂声,陈剑猛地拔剑出鞘,剑光在月下划出半轮银弧。皇甫飞雨屏息凝神,却见一只山兔受惊窜入草丛。陈剑收剑时的无奈苦笑,清晰落入她眼底。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身影没入更深的墨色里,只留下竹叶上凝着的夜露,在她离去后才簌簌坠落,滴碎了满地月光。
九天玄雷轰然炸响,紫电如狂蟒般撕裂天幕。陈剑周身灵力护罩已布满蛛网裂痕,嘴角溢血,正勉力支撑最后一重劫雷。他能感觉到元神在震颤,筋骨似要寸断,就在意识即将被雷霆吞噬之际,一道清冽如冰泉的柔和灵力悄无声息地自虚空中涌来,如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托住了那毁天灭地的雷劫之力。
劫雷威势骤减,陈剑趁此间隙猛地催动残余灵力,终于勘破玄关,雷劫消散于天际。他喘息未定,正要探查那股救命灵力的来源,却只捕捉到一缕极淡的冷梅香,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剑立于云端,望着空荡荡的四周,眉头紧锁。那道灵力精纯而独特,绝非他认识的任何一人。是谁在暗中相助?又为何匆匆离去?
此后三月,陈剑踏遍千山,凭着那缕残存的梅香与灵力气息,终于在一处冰封的寒潭边寻到了她。女子一袭素白衣裙,静立于潭边青石上,青丝如瀑,眉眼清冷,正望着潭中寒月倒影。听到脚步声,她缓缓回首,眸中似有星辰流转,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陈剑心头一震,原来竟是她,那个卖玉佩的姑娘。
暮色漫过青石板路时,陈剑终于在巷尾那座爬满薜荔的院落前停下脚步。木门虚掩着,他轻轻叩了三下,门内传来清冷的女声:进来吧。
堂屋案上燃着一支松明,皇甫飞雨端坐于蒲团上,面前摊着块素色绢帕,一枚羊脂白玉佩静静躺在中央。玉佩触手温润,陈剑指尖刚触及玉身,便觉一股清凉顺着脉络缓缓游走,与丹田内沉寂的真气隐隐呼应。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她低声自语,掌心沁出薄汗。三年前师父攥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告诉她,说江南皇甫家有块古玉,配着《玉骨净身诀》方能化解他经脉淤塞的沉疴。
皇甫飞雨将一卷泛黄的帛书推到他面前:这功法残缺了后半部,只能净化你体内的法力。她的声音像碎冰撞玉,玉佩能温养经脉,你若练岔了气,它会发烫示警。
陈剑展开帛书,蝇头小楷在火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从开篇玉骨冰肌,气走周天八个字开始刚入眼帘,到最后气定神闲,功成身退结束,丹田内的真气竟自行流转起来,与玉佩的清凉气息丝丝缠绕。他握紧玉佩起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忽有晚风吹过,卷起他衣袂翻飞,倒像是有玉色流光在他周身悄然晕开。
陈剑盘膝坐于洞府玉床上,身前灵石堆成小山。云白苍的元婴神魂在他识海中垂眸,指尖凝出一缕金芒,将千百块灵石同时引动。磅礴灵气如潮水般涌入经脉,他运转玉骨净身诀,丹田内顿时掀起银浪。
诀法运行时,经脉中泛起月华般的银辉,将驳杂灵气层层过滤。那些夹杂着矿砂气息的浊气被炼化为缕缕黑烟从毛孔蒸腾而出,留下的精纯法力凝成琉璃般的液珠,顺着脊椎缓缓沉入气海。凭着云白苍的记忆忽开口:凝神守窍,莫让灵力冲垮经脉。
陈剑额角渗出细汗,丹田如被滚油烹煮。但神魂始终稳如磐石,指尖法印变幻,将暴动的灵气重新纳入正轨。三个时辰后,当最后一块灵石化为飞灰,他猛地睁眼,吐出一口浊气。气海中,原本薄雾般的法力竟凝出三寸高的液层,泛着玉石般的温润光泽。皇甫飞雨轻笑:这般进境,寻常修士需三月苦修,你却只需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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