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间穿梭约莫一炷香后,石磊在一处覆满了厚厚青苔和爬山虎的陡峭山壁前停下。他拨开层层叠叠的藤蔓,露出了一个被天然岩石几乎完全遮蔽的狭窄缝隙,仅容一人侧身勉强通过。里面漆黑一片,散发出潮湿的土腥味和某种矿物沉淀的微涩气息。
“就是这里。”石磊低声道,率先侧身钻了进去。赵晟确认四周无人跟踪后,示意苏璃和林小月跟上,自己最后一个进入,并小心地将藤蔓恢复原状。
洞内初极狭,复行十余步,豁然开朗。是一处不大的天然石窟,似乎与某个早已废弃的小型灵石矿坑相连,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矿木和碎矿石。空气冰凉,带着陈腐的气息,却令人奇异地感到一丝安全。
石磊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块萤石,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这片不大的空间,也映出四人凝重而急切的脸庞。
“苏璃姐,到底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林小月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问道,一双眼睛在萤石光芒下睁得大大的。
苏璃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冰冷的触感让她精神稍稍一振。她缓缓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开始将从听雪楼获取的惊世情报,以及自己在清河镇的所见所闻,包括那诡异的符号、冰冷的阐释、市井的流言、以及黑风队争吵中泄露的只言片语,尽可能清晰、完整地娓娓道来。
当她说到“架构之痕”、“囚笼之印”,描述那可能是规则被扭曲、覆盖后留下的“疤痕”或“补丁”时,石磊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显然难以理解这过于抽象和骇人的概念。
当她推测水婴灵、噬心花、幽谷母体等异常事件,皆因这“囚笼”出现破损,导致其下不被允许的“真实”泄露时,林小月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牙齿微微打颤。
当她提及听雪楼捕捉到的“赤蛇令”、“祭品”等信息,以及黑风队成员失言提到的“祭”字时,赵晟环抱的手臂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闪过骇人的厉芒。
“……所以,鬼哭林深处,很可能不仅盘踞着强大的妖兽或隐藏着险恶秘境,”苏璃的声音在冰冷的矿洞中显得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层层波澜,“更可能隐藏着一个与‘扭曲规则’、与那神秘‘赤蛇令’、甚至与残忍利用‘异人’进行某种邪恶勾当有关的、巨大的、黑暗的秘密。”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无形的海啸,冲击着每个人的认知极限。世界观的根基在摇动,原本清晰的“游戏”边界变得模糊而狰狞。矿洞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四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萤石散发微光的嘶嘶轻响。压抑、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在空气中弥漫。
良久,石磊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沉重的困惑:“苏师妹,你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我们是一个整体。”苏璃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目光清澈而坚定,逐一扫过石磊、赵晟和林小月,“更因为,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我相信它是——那么就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宗门试炼,不再是玩家之间的资源争夺,甚至不再是我们个人的恩怨情仇。这关乎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它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究竟被一只怎样无形而冰冷的手在操控着!”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无论是接下来探查镇西废宅,还是未来可能必须深入鬼哭林,亦或是应对像黑风队这样层出不穷的麻烦,甚至……直面那可能远超我们想象极限的、隐藏在幕后的可怕存在。”
矿洞内再次陷入沉默。然而,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震惊与恐惧主导,而是在巨大的冲击之后,于内心深处逐渐凝聚、淬炼出的某种决心。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林小月第一个跳起来,虽然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紧紧握住苏璃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苏璃姐你去哪我就去哪!那些坏蛋想害人,想搞乱这个世界,我第一个不答应!我的治疗术也不是吃素的!”
石磊重重一顿巨剑,沉重的声响在洞内回荡,他粗犷的脸上神色坚毅,沉声道:“石某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守护同伴,锄强扶弱,探明真相,是我辈修士本分!无论对手是谁,有何阴谋,石某手中重剑,愿为先锋!”
赵晟冷哼一声,嘴角却勾起一抹锐利如刀锋的弧度,眼中战意燃烧:“听起来,比宗门里那些循规蹈矩、墨守成规的比试有意思千万倍。鬼哭林?正好,我的剑渴饮奸邪之血久矣!”他的目光落在苏璃身上,那份警惕已化为一种认可的凝重,“你的‘声音’,或许比我的剑更锋利。怎么用,听你的。”
看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迅速从震惊中挣脱,并将信任与力量再次交付于她的伙伴们,苏璃心中那因窥见世界冰冷真相而带来的刺骨寒意,被一股汹涌澎湃的暖流彻底驱散。眼眶甚至有些微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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