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陈旧的血渍,涂抹在天顾城青黑色的城墙垛口上。
顾清姿混在等待入城的人流中,像一滴水汇入浑浊的溪流,毫不起眼。她将李坤给的钱袋贴身藏好,把那件破旧的兜帽又拉低了几分,只留下一截苍白瘦削的下巴。
距离城门越近,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就越是清晰。这不是城墙高大带来的物理压迫,而是一种源自血脉、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城门洞开,像一只沉默巨兽的喉咙,吞吐着南来北往的凡人与修士。
队伍前进得异常缓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躁与不安。
“都给老子站直了!一个个东张西望什么!”
一声厉喝从前方传来,几名身穿顾家标志性青色劲装的修士,腰悬长刀,眼神倨傲地巡视着队伍。他们的袖口和衣领上,都绣着那只浴火麒麟的图腾,只是相比嫡系子弟的金线刺绣,他们的只是普通的银线,昭示着他们属于顾家外围或分支的身份。
盘查的严格程度,超出了顾清姿的预料。
不止是检查货物路引那么简单。在城门内侧,摆着一张长案,案后坐着一名神情冷漠的顾家管事。每一个进城的人,无论身份高低,都必须将手按在一块半尺见方的黑色石板上。
“嗡——”
一个走在前面的富商,满脸堆笑地将手按上去。石板上泛起一层微弱的白光,一闪即逝。
管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挥了挥手。
“下一个。”
富商如蒙大赦,连忙带着自己的车队进城。
顾清姿的目光落在石板上。她的【机械感知】能察觉到,那石板内部蕴含着一种奇特的能量回路,当人的手掌接触时,它会瞬间感应接触者的气血波动与灵力属性。白光,代表凡人或低阶修士,驳杂而无特点。
很快,一个背着长剑的散修走上前。他将手按上石板,石板上亮起了一片淡青色的光芒,光芒虽不强,却很纯粹。
管事终于抬起了头,瞥了他一眼:“散修?从哪来,到天顾城做什么?”
“回大人的话,小人从南方的百越山来,想来天顾城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加入哪个佣兵团。”散修的态度恭敬至极。
管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算是放行。
顾清姿的心微微一沉。这块“验血石”,比她想的还要麻烦。它虽然不能直接分辨出具体身份,但却能大致检测出一个人的血脉源流与修为底子。她如今的身体,经过无数次嫁接,早已不是凡躯。体内驳杂的妖兽与修士能量,像是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溪流,一旦被这石板探知,必然会引起异象。
而任何异象,在这座由顾家牢牢掌控的城池里,都等同于将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
队伍在缓慢挪动。
她看着前方一个个接受盘查的人,大脑在飞速运转。
强闯?不行。城墙上布有阵法,更有高手坐镇,以她现在的状态,无异于以卵击石。
绕路?天顾城是方圆千里唯一的巨城,其他入口只会更严。
唯一的办法,就是骗过那块石头。
轮到她前面的一个中年农夫,他大概是第一次进主城,紧张得手心冒汗。手掌按上石板时,或许是太过用力,石板上的白光竟比寻常凡人亮了一丝。
“嗯?”那管事皱起了眉。
旁边的两名顾家弟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农夫的肩膀。
“大人,我……我就是个种地的……”农夫吓得脸色惨白,语无伦次。
管事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才不耐烦地挥手:“滚进去,下次再毛手毛脚,砍了你的手!”
农夫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城。
顾清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悄然成形。
验血石的原理,是感应气血。那么,只要在它感应的瞬间,将自身的气血波动伪装成最普通、最微弱的状态,再用一些小手段稍加干扰,或许就能蒙混过关。
终于,轮到她了。
“你,过来!”一名顾家弟子不耐烦地冲她招了招手。
顾清姿低着头,迈着小碎步,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走了过去。她那身从排污涵洞里带出的味道早已散去,但破旧脏污的衣衫,和那副营养不良的瘦弱身板,让她看起来就像个最底层的难民。
“手,放上去。”管事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顾清姿抬起头,那张在兜帽阴影下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她伸出自己的右手,缓缓地朝着那块冰冷的黑色石板按去。
就在她的手掌即将触碰到石板的刹那。
她的体内,那源自【幻境残能】的力量,悄然发动。一层微不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光影,笼罩了她的脸庞。这并非是制造一个假象,而是一种更高明的扭曲。它让她的五官变得模糊、扁平,失去了一切能让人记住的特征,就像一张被水浸泡过、字迹晕开的纸,平庸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她皮肤之下,一层细密到肉眼无法分辨的黑色鳞甲,无声地浮现。这层得自万兽窟某只妖兽的【拟态鳞甲】,此刻的作用并非防御,而是隔绝。它像一道精密至极的阀门,瞬间将她体内那些狂暴、驳杂的嫁接能量与真实的气血强度,尽数封锁在了鳞甲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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