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的悲伤与个人情感的沉淀,如同冬日里覆盖大地的积雪,厚重却并非永恒。生存与斗争的现实,很快便以另一种方式,敲响了营地的大门。
就在江华逐渐将内心痛楚转化为前行力量,并着手整理那份关乎未来方向的绝密报告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在几天后的黄昏,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抗联营地外围的警戒线附近。
这一次,他并非如上次在通风管道中那般神秘现身,而是选择了相对“正式”的接触方式——通过外围哨兵传递消息。
“江华同志,营地西侧三号哨位报告,发现一个穿着灰色大衣、自称有要事相商的外国人,要求见你。”一名年轻的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进江华所在的窝棚,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困惑。
窝棚内,正在与一连长、指导员老何商讨后续行动方案的江华,闻言猛地抬起头。小李和根生也瞬间绷紧了身体。灰色大衣……外国人……除了那个神秘的“灰衣人”,还能有谁?
“他带了多少人?”一连长反应极快,沉声问道,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哨兵说……就他一个。而且……他主动放下了武器,是一支PPD-34冲锋枪和一些手榴弹,放在哨位前大约五十米的地方。”传令兵回答道。
独自一人,主动解除武装?这显示出某种诚意,但也可能是更精心的算计。
江华与一连长、老何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灰衣人”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出现,其目的不言而喻——必然与“彼岸花”基地被摧毁,以及后续发现的那些惊人情报有关。
“让他进来吧。”江华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她看向一连长和老何,“加强营地警戒,提高至最高级别。会面地点……就定在这里。”她指了指这个相对宽敞、便于控制的窝棚。
命令迅速下达。营地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战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都默契地进入了临战状态,暗处的枪口悄然对准了预定路线和会面地点。
约莫一刻钟后,在两名抗联战士的“护送”下,“灰衣人”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窝棚门口。他依旧穿着那件略显陈旧却打理得体的灰色大衣,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但那双锐利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蓝灰色眼睛,依旧冷静得可怕。他空着双手,坦然接受着周围投来的、充满警惕与审视的目光。
“我们又见面了,江华同志。” “灰衣人”用他那生硬却清晰的汉语率先开口,目光直接落在江华身上,同时也向一旁的一连长和指导员老何微微颔首致意,礼节周到却带着疏离感。
“请坐。”江华指了指窝棚内一个用树墩充当的凳子,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小李和根生则一左一右,站在江华侧后方,如同两尊沉默的门神,眼神死死锁定在“灰衣人”身上。
“灰衣人”依言坐下,姿态放松,仿佛身处某个安全的会客厅,而非敌友难辨的武装营地。
“首先,请允许我,对贵方在摧毁‘彼岸花’基地行动中付出的巨大牺牲,表示……遗憾与敬意。” “灰衣人”的开场白出乎意料的直接,他甚至用了“遗憾”这个词,而非纯粹外交辞令的“哀悼”。“那晚的爆炸和山崩,我们在外围观测站也看到了。贵方的勇气与决绝,令人印象深刻。”
江华的心微微抽紧,牺牲战友的面容再次闪过脑海。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直接说明你的来意吧。我想,你不是专程来表示‘遗憾’的。”
“灰衣人”点了点头,似乎很欣赏江华的直截了当。“当然。我此次前来,是代表我的上级,正式向贵方提出合作的建议。”
“合作?”一连长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我们和你们,有什么可合作的?”
“有很多,”“灰衣人”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尤其是在我们共同面对的威胁,已经超出了常规战争范畴的时候。”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江华,“我想,江华同志以及幸存的几位,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彼岸花’并非孤立的疯狂科学实验,其背后连接着更古老、更危险的……存在。”
他提到了“外部信号”,提到了那块奇异的晶体碎片,甚至隐约提及了那晚在林地中出现的、被哨声引来的“非人之物”。显然,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掌握的情报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你们一直在监视我们?”江华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观察,而非监视。” “灰衣人”纠正道,语气坦然,“从你们离开哈尔滨,进入大兴安岭开始,我们就注意到了。‘彼岸花’的威胁,并不仅限于中国。它的失控,可能引发链式反应,波及整个远东,甚至更广袤的区域。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消除这一威胁,并防范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宏大的危险。”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我们共享情报。我们拥有更先进的监测设备和对某些……超常现象的研究基础。而你们,拥有在这片土地上进行深入行动的便利,以及……宝贵的、与那种力量直接接触过的‘样本’数据。”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江华,显然指的是沈哲明留下的精神和生理数据,以及江华自身与母体、与那哨子、与晶体碎片的间接接触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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