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联营地提供的五天休整,对于身心俱疲、伤痕累累的江华小组而言,无异于久旱甘霖。地窨子虽然简陋阴冷,但至少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可以遮风挡雪的栖身之所。周大姐和营地炊事员想方设法改善着伙食,有限的荞麦、冻土豆和偶尔猎到的野物,混合着他们带来的最后一点干粮,熬煮成热腾腾的糊糊,温暖着每个人的肠胃,也一点点恢复着消耗殆尽的体力。
沈哲明的腿伤在草药的辅助和充分休息下,愈合速度再次展现出了他体质的异常。伤口结痂牢固,红肿基本消退,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已能脱离拐杖缓慢行走。他利用这段时间,不仅为营地伤员进行了更彻底的处理,还将自己有限的战地急救和抗感染知识,倾囊相授给抗联那位年轻的、仅凭一腔热血和少量民间验方支撑的卫生员小赵。小赵学得如饥似渴,看向沈哲明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陈亮则和抗联队伍里一个曾经在哈尔滨电车厂做过学徒、名叫铁柱的战士凑在了一起。两人在地窨子的角落里,借着松明子的光亮,摆弄着那个粗糙的数据感应装置和一堆从废弃设备上拆下来的零件。陈亮负责讲解原理和设计改进方案,铁柱则凭借一双巧手和对工具的熟悉,尝试着绕制更灵敏的线圈,焊接更稳定的电路。他们还利用缴获的日军电话线、废弃电池和少量炸药,尝试制作简单的爆破装置和触发式警报器。进展缓慢,材料匮乏,但每一次微小的改进都带来一丝希望。
江华和李政委则每日碰头,分析着零星传来的外界信息(主要通过抗联分散在外的交通员),以及根据江华小组带来的情报,反复推演着可能面临的局面。李政委证实,近期日军在伊勒呼里山方向的调动确实异常频繁,不仅加强了外围封锁,似乎还在向“蘑菇基地”增派某种“特殊部队”,这更加印证了基地内部可能出现了问题(或许是泄露事件的后遗症),或者研究进入了关键阶段。
休整的第五天傍晚,派出的侦察小组终于返回了营地。带队的是抗联中一位以沉稳和老练着称的老战士,代号“山豹”,他年近五十,是鄂伦春族出身,对大兴安岭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同去的还有两名精干的抗联战士。
三人都是满身冰雪,一脸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兴奋与凝重交织的光芒。
“政委,江华同志,有重大发现!”“山豹”顾不上喝口水,立刻在地窨子里铺开了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上面用炭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路线。
“我们摸到了‘鬼见愁’峡谷附近,”“山豹”的手指指向地图上一个被重点标注的、形如葫芦的险要峡谷,“那里就是鬼子基地的入口所在,绝对没错!”
他详细描述了侦察到的情况:
“鬼见愁”峡谷入口极其隐蔽,两侧是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唯一的人口被巧妙地伪装成一个看似天然的山体裂缝,但实际上安装了厚重的、与山石颜色一致的钢筋混凝土暗门。暗门附近,明哨暗哨至少有四处,配备了机枪火力点,巡逻队每十五分钟经过一次,规律严密。
“我们不敢靠得太近,”“山豹”继续道,“但是,我们发现了别的东西!”他的手指移向峡谷一侧的悬崖腰部,“这里,大概离地三十米的地方,有一个不起眼的洞口,外面有伪装,但我们观察到有轻微的热气流溢出,而且隐约能听到风扇的嗡鸣声!很可能就是你们说的通风口!”
“还有这里,”他的手指又指向峡谷下游一条几乎干涸的河床,“河床底部有一个用铁丝网围起来的、伪装过的排水口,水流很小,但气味……很怪,有点腥,还有点甜腻腻的,闻了让人头晕!”
通风口!排污口!这与江华他们从松浦洋行图纸和分析中得到的信息完全吻合!
“更重要的是,”“山豹”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我们在靠近峡谷约一里地的地方,就感觉不对劲。头有点晕,心里发慌,看东西偶尔会晃一下。铁娃子(另一个侦察兵)还说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但那里根本不可能有人!我们没敢久留,赶紧撤回来了。”
幻觉!精神影响!这无疑是“彼岸花”特性最直接的证明!那个基地不仅存在,而且其内部的“东西”已经开始对外界环境产生泄漏或辐射!
地窨子内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侦察结果证实了他们的所有猜测,但也将最残酷的现实摆在了面前——敌人守卫森严,并且基地本身就是一个散发着无形毒害的魔窟。
“看来,强攻入口是不可能的。”李政委沉声道,眉头紧锁,“只能从通风口或排污口想办法。”
“通风口在悬崖上,三十米高,难以攀爬,而且目标明显。”江华分析道,“排污口在河床,位置相对低洼,或许可以利用枯水期接近。但那个气味……说明排出的污水具有毒性或致幻性,直接接触风险极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