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哈尔滨以北的第一道主要封锁线——拉林河。河面已经封冻,但桥梁被日军严密把守。他们只能选择在深夜,从远离桥梁的一处河道狭窄、冰层较厚的地方,冒险徒步过河。
冰面光滑寒冷,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河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冰层破裂。沈哲明的伤腿在冰面上几乎无法着力,全靠江华和老韩奋力搀扶。当他们的脚踏上对岸坚实的冻土时,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过了拉林河,算是真正离开了哈尔滨的核心控制区,但前方的路更加漫长。他们进入了广袤的松嫩平原边缘,视野开阔,但也意味着更容易暴露。
一天夜里,他们在一片白桦林中露宿,围着一个小小的、不敢让火势太大的篝火取暖。沈哲明借着火光,再次检查了自己的伤口,情况在稳定好转,但长途跋涉的消耗依然巨大。
“我们还需要走多久?”周大姐望着北方无尽的黑暗,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茫然。
老韩估算了一下:“按这个速度,避开主要道路,到北安附近,至少还要半个月……这还不算进入大兴安岭之后找路的时间……”
半个月……在敌人的腹地,缺衣少食,带着伤员……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必须想办法搞到交通工具,或者……混进北上的运输队里。”江华沉思着说。一直靠双腿,不仅速度慢,风险也太大。
“运输队……”老韩眼睛一亮,“俺听说,往北安和黑河方向,有时候有运送建材和补给的车队,里面会混着一些中国劳工……或许……”
这是一个危险但可能有效的思路。冒充劳工混入车队,可以大大加快速度,但也意味着要直接面对敌人的盘查和监视。
就在他们商讨下一步计划时,负责在营地外围警戒的陈亮,突然发出了低低的警示声!
“有人……朝这边来了……很多……有马蹄声……”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迅速熄灭了篝火,抓起简陋的武器,隐蔽到树干和灌木丛后。
马蹄声由远及近,听起来不止一骑,速度很快。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一队穿着深色大衣、骑着东洋马的人影,正沿着林间的小路疾驰而来!看装束,不像普通的日军巡逻队,倒像是……特务机关的人?
他们怎么会深夜出现在这荒郊野岭?是冲他们来的吗?
小组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进行最后的搏杀。
然而,那队人马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直接从距离他们藏身地不到五十米的小路上呼啸而过,马蹄溅起一片雪泥,径直向着北方而去,很快消失在林海雪原的黑暗中。
虚惊一场。
但江华的心却并未放下。她看着那队人马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这些人行动迅速,目标明确,深夜赶往北方……会不会也和松浦洋行的事件,或者大兴安岭的基地有关?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她低声对众人说,“敌人……可能也在行动。”
短暂的休整后,小组再次踏上征程。身后,是危机四伏的哈尔滨和牺牲的同志;前方,是茫茫无际、隐藏着更大秘密和危险的林海雪原。
他们深入了这片被冰雪覆盖的黑色土地,带着微弱的希望和必死的决心,走向那未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大林海。第二卷的追踪,在哈尔滨画上了悲壮的句号,而真正的风暴眼,似乎正在那片遥远的、白雪皑皑的群山之中,等待着他们的到来。深入林海,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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