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已经从巷口冲出,看到了他蹒跚的身影。
别无选择!陈亮把心一横,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向河堤,纵身跳下了结冰的河面!
冰面很滑,他摔倒了,又爬起来,忍着脚踝的剧痛,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对岸跑去。追兵也冲下了河堤,但在光滑的冰面上,速度也受到了影响,有人不慎滑倒。
子弹再次呼啸而来,打在冰面上,溅起一片片冰屑。陈亮感到肩头一麻,一股热流涌出,中弹了!他闷哼一声,脚步一个踉跄,几乎摔倒,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继续向前。
终于,他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对岸,钻进了那片如同迷宫般的贫民窟。身后的追兵也追过了河,但进入地形复杂的棚户区后,搜索的难度大大增加。陈亮利用对地形的最后一点记忆,拐进一个堆满破木板和废轮胎的死角,奋力扒开积雪,将自己蜷缩进一个废弃的狗窝大小的空间里,用一块破油毡盖住洞口,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在附近来回响动,手电筒的光柱不时扫过他藏身之处附近。他紧紧捂住肩头的伤口,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丝毫声音。寒冷、疼痛和失血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他知道,现在睡着,可能就是永远。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渐渐远去,最终只剩下风雪的呜咽。陈亮不敢立刻出去,又在藏身处坚持了将近一个小时,确认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遮挡物,爬了出来。
雪还在下,将他留下的血迹和足迹渐渐覆盖。他辨明了方向,拖着受伤的身体和剧痛的脚踝,绕了一个极大的圈子,直到天边泛起微弱的鱼肚白,才终于看到了“沈氏医馆”那熟悉的院门。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敲响了后门。
开门的是彻夜未眠、满脸焦灼的沈哲明。看到浑身是血、几乎冻僵、狼狈不堪的陈亮,沈哲明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将他扶了进来。
“怎么回事?!”江华和周大姐也闻声赶来,看到陈亮的模样,都是脸色煞白。
医馆内瞬间忙碌起来。沈哲明迅速检查陈亮的伤势。肩头的子弹是擦伤,不算太严重,但失血不少。最麻烦的是脚踝,严重扭伤,肿得老高。再加上长时间的奔跑和冻伤,陈亮的身体状况极差。
沈哲明和周大姐立刻进行清创、包扎、固定,并给他喂下热水和一点食物。陈亮在温暖的室内和简单的处理后,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断断续续地将昨晚惊心动魄的经历讲了出来。
“……有人伏击黑泽……失败了……我被发现……追杀……跳了马家沟河……绕了很远……才回来……”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喘上一大口粗气。
江华和沈哲明听完,面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陈亮虽然侥幸逃脱,但行踪已经暴露在至少一方势力(很可能是伏击者)的眼中。对方只要顺着马家沟河对岸的棚户区进行排查,或者根据陈亮的体貌特征在全市范围内搜捕受伤的年轻人,医馆就极度危险!
“这里不能待了!”江华当机立断,“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可是陈亮的伤……”沈哲明看着虚弱不堪的陈亮,眉头紧锁。
“顾不了那么多了!”江华语气斩钉截铁,“立刻销毁所有敏感物品和文件!只带最必要的药品和随身物品!周大姐,你帮忙收拾!沈明,你准备担架,我们得把陈亮弄走!”
“去哪里?”沈哲明问。
“‘冰雕’一定有备用的安全屋!”江华迅速说道,“我立刻去发紧急信号!在他来接应我们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没有任何犹豫,医馆内立刻展开了紧急撤离的准备。江华将那个记录着情报的笔记本和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文件投入炉中彻底焚毁。沈哲明和周大姐则快速收拾着医疗器械和少量珍贵西药,打成包裹。陈亮躺在行军床上,看着众人忙碌,眼中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对不起……江华姐……沈大夫……我又……”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华打断他,语气严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活着离开再说!”
天色越来越亮,街道上开始有了早起行人的动静。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终于,在后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了三下之后,“冰雕”那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他看到屋内的景象和受伤的陈亮,瞬间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走!跟我来!”“冰雕”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上前和沈哲明一起,用临时扎成的担架抬起陈亮,江华和周大姐提着简单的行李,一行人迅速从后门离开,钻进了旁边一条更窄的、堆满积雪的小巷。
“沈氏医馆”的大门依旧紧闭,招牌在晨光中静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夜的雪夜突围,意味着他们在哈尔滨的第一个据点,已经暴露在危险之下,他们被迫提前进入了更加动荡、也更加危险的流亡与隐藏阶段。前方的路,注定更加艰难。而那个伏击黑泽的神秘势力,以及“北极风”的警告,都让这本就复杂的棋局,变得更加波谲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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