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光束与其中的光茧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灰色平原恢复了它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均匀与寂静。地面上,那片曾经触目惊心的纯黑区域和蛛网般的裂纹,已了无痕迹,只有光滑、冰冷、毫无特征的暗灰色地面延伸向无尽的远方。陈沦消失了,被那个自称“《第七镜区维护公约》”的非人系统带去了未知的“缓冲隔离区A-7”。
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更深的无力与焦虑取代。
莉娜瘫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留下暗红色的痕迹。烙印处的灼热感和精神的虚脱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刺骨的冰冷和一种被掏空后的眩晕。她看着陈沦消失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只有灰色地面倒映着单调的天光。
墨菲斯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新的威胁出现,然后快步走到莉娜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怎么样?还能动吗?”
莉娜点了点头,声音嘶哑:“我没事……就是……有点空。”她指的是精神和烙印的感觉。刚才强行构建屏障又向系统发送信号,几乎榨干了她最后的力量,也让她与烙印的联系变得异常“稀薄”,仿佛那沉重的石碑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层。
沙漏拄着树枝,一瘸一拐地挪过来,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左肩的伤口似乎因为刚才的紧张和震动又开始渗血。他望着陈沦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系统干预……直接空间转移……这地方背后的‘管理员’,比我们想象的权限高得多,也……冷漠得多。它只在乎维护这片空间的‘基准稳定’,陈沦是‘侵蚀源’,所以被收容。我们……暂时被它判定为无害‘访客’或‘关联异常’?”
“缓冲隔离区A-7……”墨菲斯重复着那个名字,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空旷的四周,“听起来像是个临时的‘牢房’。我们必须找到那里。”
“怎么找?”沙漏苦笑,指了指脚下和头顶,“这里没有任何方向,没有地图,甚至没有距离感。我们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那个系统……它会告诉我们吗?”
莉娜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墨菲斯的手臂站稳。她再次闭上眼睛,尝试去感应脖颈后的烙印。烙印的脉动微弱了许多,但与这片灰色空间规则“节点”网络之间那种隐隐的“熟悉感”和“连接感”依然存在,甚至因为刚才系统光束的降临,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她能感觉到,空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那道乳白色光束的规则“轨迹”,如同飞机云般,笔直地指向某个遥远的、超越她当前感知范围的方向和“深度”。
同时,她也能感觉到,脚下这片灰色平原的规则“节点”网络,在刚才的系统干预后,似乎发生了一些极其细微的“调整”。以陈沦消失点为中心,周围大片区域的节点排列变得更加“致密”和“惰性”,仿佛被加固过,防止类似的“侵蚀”再次发生。而在更远处,那些未被直接影响的地方,节点网络依旧保持着原始的、均匀的静默。
“我能感觉到……一点痕迹。”莉娜睁开眼睛,指向光束消失的大致方向,“那道系统光束留下的……还有这片空间规则网络的变化。陈沦被带去的方向……大概在那边。但具体位置,多远,在哪个‘深度’……感觉不到。”
“有方向总比没有好。”墨菲斯立刻做出决定,“我们先往那个方向探索,沿途注意寻找类似刚才那种符号的‘路标’或‘记录点’。那个系统显然有完善的监控和导航标记,找到它们,我们才有可能定位‘缓冲隔离区’。”
他看向沙漏:“你还能走吗?我们需要尽快行动。系统虽然暂时没理会我们,但难保不会有后续的‘清理’或‘评估’程序。”
沙漏咬牙点了点头,将身体更多的重量压在树枝上:“走!留在这里也是等死。”
三人再次出发,这次的目标明确——沿着系统光束残留的痕迹方向前进。莉娜走在最前面,依靠着烙印对规则网络的微弱感应和那丝几乎要消散的“轨迹”指引方向。墨菲斯紧随其后,负责警戒和记录路径(尽管在这种环境下做标记异常困难)。沙漏落在最后,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行走在这片绝对均匀、寂静的灰色平原上,时间感彻底丧失。没有日出日落,没有景物变化,只有脚下永恒不变的冰冷光滑和前方仿佛永无尽头的灰茫。体力和精神在单调的环境中持续消耗,沉默如同沉重的负担,压在每个人心头。
大约走了几百米(或者几千米?距离在这里毫无意义),莉娜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里……”她指着左前方地面,“节点的排列……有点不一样。”
墨菲斯和沙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依旧是灰色的地面,肉眼看不出任何区别。但莉娜的烙印感知告诉她,那片区域下方的规则节点网络,并非完全均匀的惰性态,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周期性的“脉动”,仿佛一个沉睡的、极其缓慢的“心跳”。这种“脉动”的频率,与她烙印中某种残留的、关于“空间定位”或“层级标识”的守夜人协议碎片,隐隐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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