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百官们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拼命忍住。原来陛下召见富昌王,还有这层心思在这等着呢!皇室爱慕新奇、讲究排场的传统,看来根子还是在陛下这里啊!
李之源闻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出,只是没想到皇帝伯父会在这庄严的太极殿上,如此直接地提出来。他无奈地拱手:“陛下有命,臣自当尽力。只是帝王飞舟,规制非凡,所需材料、工时恐远超寻常,还请陛下容臣些时日。”
“无妨,无妨!朕等得!”皇帝李琰见李之源答应,顿时眉开眼笑,那点不好意思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单子,内帑若是不够,朕从国库里拨!”
看着皇帝伯父那如同得了心爱玩具般的表情,李之源心中暗叹,果然无论是凡人还是帝王,对于“飞”的向往,都是共通的。
待皇帝心满意足地坐回龙椅,李之源却并未退回班列,而是再次躬身。
“陛下,臣,尚有一事启奏。”
“哦?之源还有何事?但说无妨。”李琰心情正好,和颜悦色道。
李之源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更改的坚定:“臣恳请陛下,革去臣生父李修之唐王封号。”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唐王爵位,乃是世袭罔替的一字亲王,尊贵无比。李修虽是出了名的“不靠谱”,早年抛家舍业跑去青牛观当道士,归来后也无所事事,但其毕竟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身份摆在那里。如今富昌王竟在朝堂之上,公然请求剥夺其父王爵,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就连龙椅上的李琰,笑容也瞬间僵住,眉头微蹙:“之源,此事……关乎伦常,是否再斟酌一二?唐王他……终究是你的生父。”
“陛下明鉴。”李之源抬起头,目光清澈,“臣非为私怨。父王醉心方外,早已不问世事,唐王府一应事务,皆由臣与大哥之闲操持。大哥之闲,担任唐王世子已三十余载,勤勉克己,德才兼备,更已为宗室开枝散叶,育有子嗣。臣以为,为安宗室,定名分,当使世子承袭王爵,名正言顺。至于父王……既志不在此,不如削去爵位,使其安心修道,亦全其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自臣三岁时,父王离家前往青牛观起,臣……便已不再在意这唐王府的爵位归属了。”
这番话,合情合理,既点明了李修长期不理王府事务、世子李之闲早已是实际继承人的事实,又顾及了皇室颜面和父子伦常,将剥夺爵位的原因归结于“使其安心修道”,可谓给足了台阶。
殿内群臣窃窃私语,多数人面露了然之色。富昌王此举,看似不孝,实则是为了稳定唐王府传承,更是为了给他那位性情温和、与世无争的大哥,以及大哥的子女,一个明确的前程和希望。
皇帝李琰沉默了片刻,目光深邃地看着殿下这个让他无比倚重又时常感到头疼的侄儿。他深知李之源与李修之间淡漠的父子关系,也明白李之闲确实更适合承袭王位。良久,他缓缓叹了口气。
“罢了。”李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决断,“唐王李修,疏于宗室职责,有负圣恩。念其乃朕胞弟,且年事已高,准其卸去唐王爵位,赐号‘安道公’,于唐王府建青牛观颐养天年,一应用度由宗人府供给。”
“唐王爵位,”皇帝目光转向一旁记录的宗人府宗令,“即日由世子李之闲承袭。择吉日,行册封礼。”
“臣,代大哥之闲,谢陛下隆恩!”李之源深深一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为大哥争取的,不仅仅是一个王爵,更是一份应有的尊重和对其后代的保障。
朝会至此,波澜起伏,终告一段落。
李之源走出太极殿,迎着初升的朝阳,微微眯起了眼睛。捐出巨款,承诺炼制御用飞舟,了却大哥袭爵的心事……今日这一朝,倒也办成了几件要紧事。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心中一片平静。家事国事,皆需经营。
静室幽深,李之源并未如往常般入定修行,而是凭窗而立,目光穿过精致的窗棂,遥遥望向王府东院的方向。那里,是他的大哥,唐王世子李之闲的居所。
纵然他如今已功参造化,屹立于玄唐乃至诸多小千世界之巅,挥手间可定万界商途,谈笑中能镇八方强敌,但心中始终有一处柔软的遗憾,难以弥补——那便是大哥李之闲的腿疾。
大哥自幼左腿便缺了小腿,右腿小腿亦发育不良,行走间离不开特制的轮椅与手杖,行动极为不便。此非后天伤病,乃是先天残缺,牵扯到生命本源的缺失,寻常的灵丹妙药,哪怕是能肉白骨、生肌体的高阶丹药,也仅能滋养,无法触及那缺失的根源,真正做到断肢再生。李之源早已有能力让大哥无病无痛,寿元绵长,却始终无法让他如常人般站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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