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楚轩已跟着楚山雄穿过七道回廊。
晨露沾湿了他的黑袍下摆,却洗不掉那些深入布纹的血渍 —— 那是清理门户时留下的印记,也是楚家新生的底色。
“轩儿,你确定要现在去?” 楚山雄的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楚云山的药材由两个老仆轮流煎熬,虽也算尽心,却终究不如专业医师那般精准。
楚轩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古剑剑柄,九纹轮回眼将前方竹林的动静尽收识海。风穿过竹叶的呼啸声里,夹杂着药碾转动的咯吱声、瓷器碰撞的脆响,还有两道平稳的呼吸声 —— 那是守在阁楼外的老仆,心跳沉稳,显然忠心可靠。
“爹的药,不能再耽搁了。” 楚轩的声音穿过竹林缝隙,惊起几只白鹭。
他能 “看” 到父亲躺在病榻上的模样:脊椎第三节至第五节呈粉碎性断裂,经脉淤塞如死水,残存的真气在丹田边缘微弱跳动,像风中残烛。
楚山雄的脚步顿了顿,拐杖头陷入泥土半寸。他何尝不知楚云山的伤势危急,只是这三年来遍请名医,都只敢用温和药材维持性命,谁敢像楚轩这样年纪轻轻就敢妄言医治?
穿过最后一道月洞门时,浓郁的药味突然扑面而来。
楚轩的鼻翼微微颤动,九世丹尊的记忆瞬间被激活 —— 银叶草的青涩、青菱花的微苦、紫河车的腥甜…… 数十种药材的气息在鼻腔中炸开,最终定格在一缕极淡的焦糊味上。
“火候过了。” 楚轩的眼神微凝。青菱花需用文火慢煎,此刻却带着三分焦气,显然是老仆熬药时失了分寸。
虽不致命,却已折损三成药效。
楚山雄显然没闻出异常,只是叹了口气:“李伯和张妈都是老实人,能把药熬熟就不错了。”
他望着竹林深处若隐若现的阁楼,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惫,“能维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楚轩没有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晨雾在他脚下散开,露出被药汁浸透的青石板,那些深色的痕迹蜿蜒如蛇,从阁楼一直延伸到竹林外的废水沟 —— 老仆们虽用心,却不懂药渣需分类处理,有些相冲的药草残渣混在一起,竟生出微弱的毒性。
守在阁楼外的两个老仆见两人到来,连忙躬身行礼。
李伯手里还端着刚煎好的药碗,碗沿凝着细密的汗珠:“家主,小少爷。”
楚轩的目光落在那碗深褐色的药汁上,灵魂力如探照灯般扫过碗中液体。
药液表面看似平静,底层却沉淀着细微的杂质,那是银叶草的纤维未充分熬煮所致。
“这药,不能喝。” 楚轩伸手按住药碗,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眉头微皱,“太烫了,会伤胃气。”
李伯的脸瞬间涨红,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我…… 我看着时辰差不多就端来了……”
“不怪你。” 楚轩接过药碗,手腕微转,体内阴阳真气顺着指尖注入药液。
淡金色的气流在碗中悄然流转,那些沉淀的杂质竟缓缓浮起,聚成一小团灰褐色的絮状物。
楚山雄看得目瞪口呆。他活了六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玄妙的手法,仅用指尖真气就能净化药液?
楚轩将碗中杂质倒在竹篮里,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三粒晶莹的药丸投入药碗。
药丸遇热即化,原本深褐的药汁竟泛起淡淡的金光,焦糊味也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清冽的草木清香。
“现在可以喝了。” 楚轩将药碗递回李伯手中,“晾到温凉再喂爹服用,记得用银匙搅拌三十圈。”
李伯捧着药碗,只觉入手温润,原本滚烫的药液竟真的变得温热适宜,连忙躬身应下:“多谢小少爷指点。”
楚山雄望着楚轩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孙子变得无比陌生。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藏着的沧桑,远超十六岁的少年该有的模样,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竹林阁楼的竹门虚掩着,门楣上悬挂的 “静心” 匾额积着薄尘。
楚轩推门而入时,药味混合着陈旧的木料气息扑面而来。
阁楼一层堆满药材,阳光透过竹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墙角整齐码放的药柜 —— 那是廖医师生前常用的物件,此刻里面的药材已被楚轩提前用灵魂力探查过,去除了所有霉变和相冲的品类。
“楼上请。” 楚山雄推开通往二楼的竹梯,楼梯踏板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
楚轩拾级而上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竹梯在八牛之力的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却被他用精妙的力道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 这具身体虽未完全康复,却已能精准拿捏每一分力量。
二楼的光线昏暗,竹窗被厚厚的棉布遮挡,只漏进几缕微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其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让楚轩的心脏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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