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65岁的林晚星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针线，正细细缝补着孙女江暖暖的校服外套。28岁的苏晓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菊花茶走过来，轻轻放在茶几上，挨着她坐下。“妈，您歇会儿吧，这缝缝补补的活儿，我来就行。”苏晓说着，伸手想去拿林晚星手里的衣服。林晚星侧身躲开，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动一动更僵硬。暖暖这衣服质量好，就是袖口磨破了点，扔了可惜。”她抬头看了看苏晓，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晓晓啊，你和逸晨结婚也五年了，暖暖都三岁了，有没有想过再要一个孩子？”苏晓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心里咯噔一下。她早就料到婆婆会提二胎的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直接。“妈，我和逸晨现在工作都挺忙的，暖暖还小，暂时没这个打算。”“忙点怕什么？我那时候怀着逸晨和念熙，还是龙华中学重点班的班主任呢，白天上课改作业，晚上还得备课，比你们现在忙多了。”林晚星放下针线，握住苏晓的手，“多一个孩子，暖暖将来也有个伴儿。要是能生个儿子，凑成一个‘好’字，多圆满啊。”苏晓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果然，绕来绕去还是想要孙子。她抽回手，语气不自觉地冷了下来：“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吗？我觉得暖暖一个就够了，我们不想因为生二胎给她委屈受。”“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晚星急忙解释，“我是觉得，两个孩子将来能互相照应。男孩女孩都好，要是个女儿，姐妹俩也能亲上加亲啊。”“您刚才明明说‘要是能生个儿子’，现在又说男女都一样，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苏晓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妈，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我们真的不想生二胎，更不想为了生儿子而再生一个。您要是重男轻女，那我只能说抱歉，我们满足不了您的要求。”“我什么时候重男轻女了？”林晚星被苏晓的话刺得心里一疼，声音也有些发颤，“我只是希望你们将来老了，身边能多个人照顾。暖暖一个孩子，将来要承担的太多了……”“我们自己的养老问题，我们自己会解决，不劳您操心了。”苏晓打断她，站起身，“妈，我还有点事，先回房间了。”不等林晚星再说什么，苏晓转身就往卧室走，走到门口时，还用力摔了一下门。“砰”的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林晚星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那根没缝完的针线。苏晓的话像一把尖刀，扎得她心口生疼。她怎么就成了重男轻女的婆婆了？她只是……只是怕暖暖将来太孤单，太辛苦啊。眼泪不知不觉就涌了上来，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江逸晨下班回来了。他刚换好鞋，就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心里顿时一紧，连忙走过去：“妈，您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林晚星看到儿子，委屈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眼泪掉得更凶了。“逸晨，妈没生气，就是……就是有点想你爸了。”她不敢告诉儿子，自己是因为和苏晓吵架才哭的，怕他们小两口闹矛盾。江逸晨当然不信。他看了看紧闭的卧室门，又看了看母亲通红的眼睛，心里大概有了数。“妈，您别骗我了。是不是晓晓跟您吵架了？”林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儿子。“我就是想让他们再生个孩子，将来暖暖有个伴儿。我真的不是重男轻女，我只是……只是怕他们老了，暖暖一个人太辛苦。”江逸晨听完，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也理解苏晓的顾虑。“妈，您别伤心了，晓晓不是故意要气您的。她就是对‘重男轻女’这四个字比较敏感，您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又说，“这件事交给我，我去跟晓晓解释清楚。”林晚星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算了吧，别因为我影响你们夫妻感情。我就是有点难过，过一会儿就好了。”“妈，您放心，我不会跟她吵架的。”江逸晨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您的一片苦心。而且，有些事情，我也该让她知道了。”说完，江逸晨转身走向卧室。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晓晓，是我，你开门，我们谈谈。”过了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苏晓红着眼睛，显然也哭过。“有什么好谈的？我不想听你替你妈辩解。”江逸晨走进房间，把门关上，拉着苏晓坐在床边。“晓晓，我不是要替我妈辩解，我是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妈她真的不是重男轻女，她只是……她只是太怕你和我将来老了，暖暖一个人孤单，太怕暖暖将来承担太多。”苏晓别过脸，不说话。“你知道吗？我妈她从小就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长大的。”江逸晨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小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我外公外婆都先紧着我舅舅。我妈想吃一口糖，都得偷偷藏起来，不然就会被我舅舅抢走。”苏晓的身体微微一僵，侧过头看了看江逸晨。“上学的时候，我外公外婆本来不允许我妈上学的，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早点在家干活，将来嫁人换点彩礼。要不是我妈小学的班主任觉得她成绩好，一再上门求情，说我妈是个读书的料，我妈连小学都念不完。”江逸晨的眼眶也红了，“小学毕业后，我外公就逼她辍学，让她去哈尔滨城里打工挣钱，供我舅舅读书。那时候我妈才十二岁啊，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做着最苦最累的活，一个月挣的钱，全部都寄回了家。”苏晓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婆婆还有这样的过去。“后来，是我妈的表哥，也就是我赵强舅舅，看不下去了，把我妈接到了深圳。我妈在深圳一边上班，一边读夜校，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她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深圳师范大学。在大学报到的第一天，她认识了我爸。”江逸晨握住苏晓的手，“我爸那时候刚开了一家教育机构，事业刚起步，特别忙。我妈毕业后就去了龙华中学当老师，后来还成了重点班的班主任。你知道吗？我妈33岁的时候怀了我和念熙，那时候她还带着重点班，每天挺着大肚子上课，批改作业到深夜。我奶奶赵慧兰那时候一边帮着带五岁的姐姐念初，一边照顾我妈，我爷爷江卫国则负责我妈的一日三餐，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营养餐。我妈怀我们双胞胎的时候反应特别大，吐得厉害，但是她从来没请假休息过一天，就是怕耽误了学生们的课程。”苏晓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捂住嘴，肩膀不停颤抖。原来，婆婆不仅有着辛酸的过去，还有着如此坚强和伟大的一面。她想起自己刚才对婆婆说的那些话，想起自己摔门而去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愧疚和后悔。“逸晨，我……我错了。”苏晓哽咽着说，“我不该在不了解清楚的情况下就跟妈吵架，我不该那么对她。”“知道错了就好。”江逸晨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走，我们去给妈道歉。”苏晓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就去给妈做饭。妈喜欢吃什么？我亲自下厨给她做。”苏晓挽起袖子，一头扎进了厨房。她翻出冰箱里的食材，又打电话给超市，让他们送一些婆婆爱吃的新鲜蔬菜和排骨过来。她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起来。择菜、洗菜、切菜，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却格外认真。她要做婆婆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清蒸鱼，还有一道清炒西兰花。厨房里响起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空气中渐渐弥漫开食物的香气。林晚星坐在沙发上，听到厨房里的动静，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她知道苏晓是个好孩子，只是刚才一时冲动。江哲从外面散步回来，看到妻子红红的眼睛，又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苏晓，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走过去，坐在林晚星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跟晓晓闹别扭了？”林晚星点了点头，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丈夫。江哲叹了口气：“你也是，有话好好说嘛。晓晓是年轻人，思想跟我们不一样，你得慢慢跟她沟通。想当年你怀逸晨和念熙的时候，那么辛苦，还坚持当班主任，晓晓要是知道这些，肯定会理解你的。”“我就是觉得委屈。”林晚星靠在丈夫肩上，“我从来没想过重男轻女，我只是为他们好啊。”“我知道，我知道。”江哲安慰道，“孩子们会明白的。你看，晓晓这不是在给你做饭赔罪了吗？”正说着，江逸晨的姐姐江念初和姐夫陈屿，妹妹江念熙和妹夫周航也陆续来了。他们是早就约好今天来家里吃饭的。看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江念初悄悄拉过江逸晨，问明了情况。“妈也是的，怎么不早点跟晓晓说清楚呢？”江念初皱着眉头说，“妈当年怀我们的时候多不容易啊，挺着大肚子当班主任，还要操心家里的事。晓晓那么懂事，要是知道这些，肯定不会误会她的。”“我也是刚跟她说的。”江逸晨无奈地说，“都怪我，以前没跟她提过这些。”很快，苏晓就把菜做好了。她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和愧疚。“妈，爸，姐，姐夫，妹，妹夫，饭菜做好了，大家吃饭吧。”林晚星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又看了看苏晓通红的眼睛，心里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了。她站起身，想去帮苏晓摆碗筷。“妈，您坐着，我来就行。”苏晓连忙拦住她。大家都坐下后，苏晓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身。“妈，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不了解清楚的情况下就跟您吵架，还摔门而去。我知道我错了，您就原谅我吧。”林晚星也站起身，轻轻握住苏晓的手，摇了摇头：“傻孩子，妈怎么会怪你呢？快坐下，菜都要凉了。”“妈，您听我说。”苏晓坚持着，“刚才逸晨跟我说了您的过去，还有您怀逸晨和念熙时候的事。我才知道您这辈子受了这么多苦，还这么坚强。我以前一直误会您，以为您重男轻女，其实您只是为我们好，为暖暖好。我真的很后悔，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江念初也跟着站起身，笑着说：“好了好了，误会解开了就好。妈，晓晓也是个好孩子，您就别往心里去了。我们大家一起喝一杯，祝我们一家人永远和和美美。”大家都端起酒杯，碰在了一起。“干杯！”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融洽起来。林晚星看着眼前的一家人，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她轻轻拍了拍苏晓的手，轻声说：“儿媳妇，婆婆也是从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的，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是重男轻女的人，我只是希望以后你们老了，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暖暖有个可以商量的人。”苏晓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但这次是幸福的眼泪。她知道，从今以后，她们婆媳俩的关系会更加亲密无间。江逸晨看着母亲和妻子和睦的样子，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母亲碗里：“妈，您尝尝晓晓做的，跟您做的一样好吃。”林晚星咬了一口排骨，点了点头：“嗯，好吃，比我做的还好吃。”大家都笑了起来，客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透过窗户，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也洒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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