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王家村的土坯墙上“沙沙”响，像谁在耳边轻语。林晚星挎着半篮晒干的红薯藤往家走，篮沿的冰碴子硌得胳膊生疼，她却不敢松手——这是给猪留的过冬饲料，要是洒了，王秀兰准会让她饿着肚子罚站。
快到村口时，远远看见外婆拄着拐杖站在路边，蓝布头巾上落了层薄雪，手里还拎着个印着红牡丹的布包，风一吹，布包的带子就跟着晃。林晚星心里一热，赶紧加快脚步跑过去：“外婆！您怎么来了？”
外婆看见她，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掌心带着点粗糙的暖意：“晚星啊，外婆想你了，来看看你。天这么冷，怎么穿这么薄？”她的目光落在林晚星身上那件补了又补的蓝布棉衣上，眼神里满是心疼。
林晚星低下头，攥了攥衣角：“不冷，张婶给我加了棉花，挺暖和的。”她不想让外婆担心，没说棉衣被林朝阳扯破过，也没说夜里冻得睡不着觉的事。
外婆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布包递过来：“这里面有两包饼干，是你表舅从城里带回来的，外婆没舍得吃，给你和朝阳带过来。你快拿着，藏好点，别让你妈全给朝阳了。”
林晚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只在李老师的办公桌上见过饼干，方方正正的，裹着花花绿绿的纸，闻着就香。她接过布包，指尖碰到里面硬邦邦的饼干盒，心里像揣了只雀跃的小兔子，赶紧把布包抱在怀里，贴得紧紧的：“谢谢外婆！我会藏好的！”
“傻孩子，跟外婆客气啥！”外婆又摸了摸她的头，“我还要去你三姨家，就不跟你回家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冻着，别饿着，听见没？”
林晚星用力点头，看着外婆拄着拐杖慢慢走远，直到外婆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才抱着布包往家跑。她跑得很快，雪粒子打在脸上也不觉得疼，心里全是对饼干的期待——她想留一块慢慢吃，再偷偷藏几块，等晚上在柴房看书的时候，拿出来咬一口，说不定看书都更有精神了。
刚推开院门，就听见西屋传来林朝阳的哭闹声：“妈！我要吃饼干！我同学说城里的饼干可好吃了，我也要吃！”
王秀兰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哭什么哭！哪来的饼干？城里的饼干多贵啊，咱们家哪买得起？你要是再哭，我就揍你！”
林晚星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布包往身后藏，想悄悄溜回自己的小屋。可她刚走到屋檐下，王秀兰就从西屋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她怀里鼓鼓囊囊的布包，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林晚星！你怀里藏的啥？拿出来！”
林晚星的心跳得飞快，攥着布包的手更紧了：“没……没什么，就是外婆给我的旧衣服……”
“旧衣服？”王秀兰走过来，伸手就去抢她怀里的布包，“我看不像！你外婆从来不给你带旧衣服，快拿出来！”
林晚星没敢松手，往后退了一步：“真的是旧衣服，妈，您别抢……”
“还敢跟我犟！”王秀兰的火气上来了，一把揪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布包“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饼干盒滚了出来，撞在门槛上，发出“哗啦”的响声。
两包饼干从盒子里掉出来，裹着金黄的油纸，上面印着“奶油饼干”四个字，在昏暗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惹眼。林朝阳听见声音，也从西屋跑出来，看见地上的饼干，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扑过来就要捡：“饼干！是饼干！妈，我要吃！”
王秀兰一把推开林晚星，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饼干，拍了拍上面的雪，脸上露出笑容：“哎哟，还是奶油饼干呢！我家朝阳真有口福！”她把两包饼干都塞进林朝阳怀里，一点都没给林晚星留。
“妈！这是外婆给我的！”林晚星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跑过去想抢回饼干，“外婆说给我和朝阳分的，您不能全给他！”
“你的？”王秀兰瞪了她一眼，伸手就往她脸上打了一下，“这是你外婆给我们家的，自然是给朝阳的！你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饼干？有那闲钱还不如给朝阳买麦芽糖！”
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林晚星捂着脸，眼泪掉了下来：“外婆明明说给我留的……她让我藏好，别让您全给朝阳……”
“你还敢顶嘴？”王秀兰更生气了，伸手又要打她，“你外婆就是偏心你！我们家朝阳才是宝贝，你凭什么跟他抢东西？我告诉你，今天这饼干，你一块都别想吃到！”
林朝阳抱着饼干，得意地冲林晚星做了个鬼脸，然后拆开一包饼干，拿出一块塞进嘴里，故意嚼得“咯吱”响：“姐，饼干真好吃！比麦芽糖还甜！你想吃吗？可是妈不让我给你吃！”
林晚星看着他手里的饼干，闻着空气中飘来的奶油香味，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今天早上只喝了半碗玉米糊糊，现在饿得厉害，可她知道，母亲不会给她饼干，弟弟也不会分给她。
“妈，我就吃一块，就一块行不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在恳求，“外婆特意给我带的，我从来没吃过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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