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晴在Mesa又坐了将近半小时，将那杯已经冷掉的大吉岭红茶一点点喝完。
她的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只是在享受一个悠闲的午后，唯有紧握着那个银色U盘、微微泛白的手指关节，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离开餐厅，温冉安排的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坐进车里，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沐晚晴才允许自己泄露出片刻的疲惫与紧绷。
她靠在后座，闭上眼睛，将那个冰冷的U盘紧紧攥在手心。
回到公寓，第一件事就是将U盘插入一台从不联网的备用笔记本电脑。
杀毒软件扫描后显示安全。
她点开U盘，里面只有两个文件夹，命名极其简洁：「目标客户」、「银行招标」。
她深吸一口气，先点开了「目标客户」。
里面是五份详尽的PDF文档，每一份对应一位跨国公司CEO或其直系亲属。资料详尽得令人咋舌：个人背景、性格分析、艺术偏好演变史、现有收藏品清单及估值、近期关注的艺术门类、预算范围、甚至还有他们与当前艺术顾问的矛盾与不满……
这些信息，绝非普通渠道能够获得，其价值远超金钱衡量。
她又点开「银行招标」文件夹。
里面是一份完整的瑞士私人银行“阿尔卑斯同盟银行”的亚洲艺术投资代理招标书草案，标注着“绝密”字样。
招标要求极高，需要对亚洲当代艺术市场有极深的理解和资源整合能力，服务对象是该行最顶级的家族办公室客户。
若能拿下，不仅利润惊人，更是打入真正顶级藏家圈的绝佳跳板。
林叙深没有说谎。这份“见面礼”厚重得几乎烫手。
他到底是谁？一个能轻易拿到这种级别信息的人，绝不仅仅是“资源整合者”那么简单。
他的目的是什么？
对抗陆承渊？
还是想通过她，在陆承渊身边埋下一颗钉子？
沐晚晴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寒意。
她发现自己卷入的，可能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危险。
林叙深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蜘蛛，悄无声息地撒下了网。
她将U盘内容加密备份后，彻底清空了备用电脑，并将U盘锁进了书房一个隐蔽的保险柜里。
她需要时间消化和评估。
接下来的几天，沐晚晴表现得一切如常。
她甚至没有主动联系温冉讨论这件事，她知道温冉的性子，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容易露出马脚。
她只是更专注地处理“霁望”现有的业务，同时更加留意陆承渊那边的动静。
陆承渊似乎毫无察觉。
他依旧会偶尔来电，语气平淡地让她陪同出席某个活动，或是下班后突然过来，听她弹琴，下棋，偶尔聊起艺术市场的最新动向。
他甚至问起那件装置作品是否还放在书房，沐晚晴坦然回答是，并说每天看到都能获得新的灵感。
他听了，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这种平静，反而让沐晚晴更加不安。她像是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而两边似乎都潜藏着未知的风险。
周五晚上，陆承渊带她出席一个私人当代艺术基金会的成立晚宴。
宴会设在余德耀美术馆改造后的一个展厅里，嘉宾阵容堪称上海艺术界的半壁江山，藏家、策展人、知名艺术家、博物馆馆长汇聚一堂。
沐晚晴穿着一身Alexandre Vauthier的黑色不对称剪裁晚礼服，简洁利落，搭配着陆承渊上次“顺手”送她的Harry Winston钻石项链，光彩夺目，却又不会过分抢了主人和重要嘉宾的风头。
她挽着陆承渊的手臂，从容地穿梭在人群中，得体地应对着各方寒暄，英语法语切换自如，对艺术品的评论精准而富有见地，引得几位资深藏家都对她侧目相看。
陆承渊话不多，但沐晚晴能感觉到，他对于她此刻的表现是满意的。
她就像他精心打磨的一件奢侈品，在合适的场合展现出无可挑剔的价值。
然而，这种微妙的平衡，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沐晚晴正与一位法国画廊主聊着一位非洲裔艺术家的创作，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穿过人群，朝他们走来。
是林叙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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