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那股刺骨的凉意几乎要沁入骨髓。清风不敢有丝毫耽搁,将新学的《金光咒》暗自运转,一层微不可见的淡金色光晕在体表一闪而逝,稍稍驱散了那股阴邪的寒意。他带着来福,如同两道影子,在夜色中朝着城西疾奔。
越靠近砖窑区域,空气中的异样就越发明显。不再是之前那种淡淡的香火血腥味,而是变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浓郁甜腻的腐臭,中间还夹杂着一种奇异的、类似檀香却又更加阴冷的香气。夜空中,甚至隐隐有暗红色的流光在砖窑上空盘旋,寻常人看不见,但在清风眼中和铜钱的感应里,却清晰得如同黑夜里的狼烟。
“好大的阵仗…”清风心头沉重,这绝不是普通的祭祀,对方恐怕要有大动作!
他没有再走之前的路线,而是绕了一个更大的圈子,从砖窑背面的荒山坡地悄悄靠近。这里地势较高,视野相对开阔,也更隐蔽。他趴在一丛枯黄的蒿草后面,屏息凝神,向下望去。
这一看,顿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砖窑前的空地上,此刻竟灯火通明!数十支惨白色的灯笼挂在木杆上,将那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空地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粗略一看,竟有上百之众!大部分都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普通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被粗鲁地驱赶在一起,如同待宰的羔羊,周围是二十多个手持兵刃、神情凶狠的黑衣人——正是那些“夜巡使”!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砖窑的入口处,已经搭建起了一个简陋的木台。木台上,摆放着的却不是之前那个黑色神像,而是一个更加高大、更加狰狞的雕像!这雕像通体呈暗红色,仿佛由凝固的血液铸成,三头六臂,每只手上都握着不同的诡异法器,面容扭曲,充满了暴戾和贪婪的气息!雕像前,摆放着数个硕大的瓦盆,里面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浓烈的血腥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更让清风心惊的是,木台两侧,还站着几个穿着打扮明显不同的人。左边是两个穿着黄色道袍、但道袍上绣着诡异黑色符文的道士,眼神阴鸷,手持拂尘(但那拂尘穗子却是黑色的)。右边则是三个穿着官服的人!虽然离得远看不清品级,但那官服样式,绝非普通衙役,至少是县衙里的属官!
县令?县丞?他们竟然亲自到场了?!
清风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邪祀了,这是整个永安县统治阶层都参与其中的一场邪恶盛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紫色官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走到台前(看服色,很可能就是县令),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某种简陋的扩音法器传开,带着一种虚伪的庄严:
“永安县的子民们!今夜,乃‘血尊’显圣之大吉日!尔等能被选中,参与此次圣祭,乃无上荣光!”
台下的百姓们一阵骚动,恐惧的情绪在蔓延,但在周围黑衣人刀锋的逼迫下,无人敢反抗。
那县令继续喊道:“近年来,我县天灾人祸不断,皆因天地灵气失衡,邪祟滋生!唯有虔诚供奉血尊,献上我等之精诚血气,方能平息灾祸,保我县安宁富足!今夜,本官与县丞、主簿等,皆在此与民同祭,共祈平安!”
他话音未落,旁边那个阴鸷的黄袍道士便踏前一步,手中黑色拂尘一甩,用一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念诵起古怪的咒文。随着他的念诵,那尊暗红色的血尊雕像双眼部位,开始亮起令人心悸的红光!
台下百姓们的生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取,化作丝丝缕缕的白气,汇向雕像!惨叫声、哭泣声顿时响成一片,但很快就被黑衣人粗暴地压制下去。
而木台上那几位官员,包括县令在内,却面露狂热之色,他们非但没有被抽取生机,反而似乎在享受着某种反馈,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晕!
“原来如此…用全城百姓的生机,来滋养他们这几个蠹虫!”清风看得目眦欲裂,怒火中烧!这邪神,这官府,简直丧尽天良!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符箓,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拼个你死我活。但他知道,这只是送死。对方人多势众,还有邪法加持,自己下去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
必须通知王捕头!必须阻止这场血祭!
他悄悄缩回身子,准备立刻返回报信。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在荒山的另一侧,靠近官道的方向,隐隐有烟尘扬起,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连夜赶来!
是敌是友?
清风心中一动,冒险运转内力至双目,极力远眺。只见那烟尘之中,隐约可见一杆大旗,上面似乎绣着一个“郑”字!
郑?青州巡察使郑刚?!
王捕头等来的援兵,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到了?!
清风的心脏狂跳起来!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必须立刻去与王捕头汇合,告知这里的情况,引导郑大人的人马直扑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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