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天儿黑得跟泼了墨似的,葬兵岭上那风跟疯了似的,呼呼地刮得贼急。
那三百座没名儿的坟包,就那么横七竖八地躺荒石头堆里,瞅着跟大地那闷不吭声的大牙似的,死咬着那段早让人给抹巴没了的老事儿。
刀七裹着那粗麻孝袍子,背都弓成大虾米了。手里那铁锹,边儿上都豁了好几个口子,可他还一铲子一铲子地哐哐夯土、立碑。
瞅瞅他那手,裂了好几个血口子,血都直往外冒,可他跟没事儿人似的,压根儿不觉得疼——就这手,当年弄死过好几十个觉醒的主儿,现如今就寻死着,给这帮连名儿都没留下的爷们儿,整块地儿,好让他们有个地儿待。
他嘴里头叽里咕噜嘟囔:“你们呐,没个名儿……”那动静儿,跟砂纸磨似的,嘎啦嘎啦直响,“可都给我好好待着,没脱岗啊。”
正念叨着呢,就觉着脚底下“哐当”一震。
指定不是地震,也不像是啥妖兽猫腰摸过来,那动静儿,老有规律了——三短一长,瞅着跟啥老掉牙的信号似的,从地底下老深老深的地儿,慢悠悠往上传。
那节奏,老沉、老古板了,可刀七觉着倍儿熟。
刀七当时浑身一哆嗦,“扑通”一下就跪下了,脑瓜儿都杵地上去了。
就一眨眼的工夫,三百副骨头架子的手心儿,“唰”地一下都冒微光了,那稀碎的手指头骨头缝儿里,还蹿出淡金溜儿的纹路,跟刻骨头里的当兵的那号儿似的。
这些纹路,你勾搭我,我勾搭你,连一块儿,整出老些弯弯绕绕的道道儿,在月亮地儿底下直转悠。
刀七嗓子眼儿直发颤,扯着嗓子喊:“前辈们……换班儿的来咧!”
这节骨眼儿上,就瞅见岭子外边儿,一瘦了吧唧的人儿,跟头把式地奔过来。
可不就是阿火嘛,就那靠吞人家打仗那股子精气神儿活着的野小子。 嘿,你瞅哈,他手心里那战旗这会儿跟发了疯似的直蹦跶,都快把皮给撑破咯,拽着他一步一步往那死静死静的岭上爬。
他喘气跟拉风箱似的,脑门上汗直滴答,可脚底下反倒越走越瓷实。
“有人正喊我呢……”他嘟嘟囔囔,“听不着声儿,是……老记忆在捣鼓。”
林澈那魂旗从老高的天儿上慢悠悠往下落,旗面都破破烂烂的,可硬邦邦跟刀刃似的,悄没声儿就把夜天儿给划开了。
它压根没着地,就悬在阿火跟前儿,旗角轻轻扫过他手心里那战旗。
俩一碰上,好家伙,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老多老多记忆“轰”一下全灌进来啦!
那阵儿,天让大火烧得通红,黑渊裂谷还没影呢,那会儿叫“断龙坡”。
三千个死士在后边儿排得溜儿齐,都套着老款儿作战服,手里攥着灵能都跑没影的破枪。
他们屁股后头,是老鼻子平民逃命的车,乌央乌央的;前头呢,妖兽跟下饺子似的嗷嗷往上扑,还有宗门那帮孙子设的埋伏。
兵神林铮杵高崖上,边上站着他媳妇儿叶倾凰,那大红衣穿得跟火苗子似的。
她把一玉佩塞信物匣里,塞给最后那传令兵,扯着嗓子喊:“要是我儿子还活着,替我带话儿——令出如山,人在!”
就这一仗,没一个人活着回来。
山壁上,就剩八个老深老深的印子:“令出如山,人在!”
阿火“扑通”一下就跪下了,眼泪跟开了水龙头似的“哗”一下就下来了。
他瞅见那帮连名儿都没留下的脸,听着快咽气儿了还一块儿嗷嗷吼的军号,觉着那股死都不往后退的劲头儿,“噗通”一下扎地里头,成了现如今这股子战意的根儿。 “俺可不是啥天才……更不是啥老天爷钦定的主儿……”他抽抽搭搭地抬起脑瓜,瞅向那面魂旗,“可俺今儿个也想正儿八经守回岗!”
这小子“嚯”地一下蹦起来,麻溜儿转身,冲着那老深老深的空谷,铆足了浑身的劲儿扯着嗓子嚎:
“报告!新兵阿火,接防葬兵岭!”
那动静“哐当”一下撞山壁上了,跟个大喇叭似的,“嗡嗡”直响。
就瞅见那一圈儿的大山跟约好了似的,“簌簌”直哆嗦,土面子“稀里哗啦”往下掉,连那风都跟卡壳了似的,愣了那么一小下。
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远处“噔噔噔”脚步声。
红姑领着战歌祠那帮人呼啦啦地过来了,一人手里头都举着个油灯。
好家伙,三百盏灯,三百多团火苗子,挨个搁坟头子前头摆得溜儿齐。
啥香啊蜡啊、符啊咒啊,一概没有,就摆了点儿最实在的玩意儿:一碗热乎饭,一杯浑了吧唧的酒,还有张黄纸,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没名没姓的主儿。
白砚紧赶着跟后头,俩手跟变戏法儿似的比划,拿自个儿那股子狠劲儿当引子,慢慢往周围那帮觉醒的人身上灌。
这帮人大多叫黑渊那邪乎玩意儿给折腾得迷迷瞪瞪的,这会儿让他这么一弄,身上那筋脉稳当多了,眼神儿也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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