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翠珠重重点头。
沈云裳沉吟片刻，从妆匣中取出一枚玉坠：“这个你拿着，明日一早就借口回家探亲，离开沈府。去城东的永济当铺，找一个姓周的掌柜，他会安顿好你和你的家人。”
翠珠接过玉坠，又要下跪，被沈云裳拦住。
“小姐，您一定要小心啊！”翠珠眼中满是担忧，“贾福说……他们还有后手，若您不肯就范，就要在三日后的宗族大会上当众发难，说您……说您与外人私通，败坏门风！”
好毒的计策！沈云裳眼中寒光一闪。若真让他们得逞，莫说执掌中馈，她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我知道了。”沈云裳轻轻颔首，“你从后门走，小心别被人看见。”
送走翠珠后，沈云裳再无睡意。她在房中缓缓踱步，脑中飞速运转。
王管家是府中老人，根系深厚，贸然动他必打草惊蛇。贾世清更是扬州城里有名的纨绔，贾家与官府往来密切，硬碰硬绝非良策。
但，她沈云裳岂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一个计划渐渐在她心中成形——既然他们要演这出戏，她便陪他们演下去，只是这戏的结局，得由她来写！
她重新点亮所有烛火，铺开纸张，开始细细梳理这些日子查账发现的疑点。每一条账目，每一个经手人，每一处漏洞，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窗外渐现曙光，沈云裳终于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桌上是厚厚一叠罪证，条分缕析，脉络清晰。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是王管家那谄媚的声音，“小姐，该用早膳了。今日各房掌柜都要来对账，您看……”
沈云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却温柔如常：“知道了，我这就来。”
她对着铜镜整理好衣冠，镜中的女子眉眼清冷，目光坚毅。一夜未眠，她的眼底有淡淡的青黑，但那双眼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推开房门，晨曦微露。王管家躬身站在阶下，依旧是那副恭敬模样。若不是昨夜翠珠告密，沈云裳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着沈家长大的老管家，竟会是蛀空家业的元凶之一。
“管家辛苦了。”沈云裳淡淡一笑，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微驼的背脊，“我昨夜梦见父亲，他说他在天之灵，会保佑我肃清家业，重振门楣。”
王管家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堆起笑容：“老爷在天有灵，定会保佑小姐的。”
“是吗？”沈云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前厅走去。
晨光熹微中，她的背影挺拔如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握住了第一把利器。
接下来的两天，沈云裳表现得与往常无异。她依旧每日查账、见掌柜、处理家务，对王管家的态度也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暗地里，她悄悄调动了几个关键岗位的人手，将自己暗中培养的人安插进去。
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更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第三日黄昏，沈云裳以祭拜父亲为由，独自去了城外的寺庙。她知道，这一路必定有人跟踪——不是王管家的眼线，就是贾府派来的人。
果然，马车行至半路，她便察觉到身后的尾巴。她不动声色，照常在寺中上香祈福，却在禅房休息时，暗中会见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周掌柜。
“小姐，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周掌柜递上一个木匣，“这是王管家这些年来所有非法交易的记录，还有他与贾府往来的书信。”
沈云裳打开木匣，细细翻看，越看越是心惊。原来早在五年前，王管家就开始暗中转移沈家产业，涉及的金额远超她的想象。
“做得很好。”沈云裳合上木匣，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明日宗族大会，我要让他们自食其果！”
是夜，月黑风高。
沈云裳独坐窗前，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明日就是宗族大会，贾世清和王管家必定已经布好局，只等她自投罗网。
她取出翠珠给她的那页账本，又对照周掌柜送来的证据，一个完整的计划在脑中成型。
既然他们要诬陷她与外人私通，那她便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里应外合”！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沈云裳吹灭烛火，和衣躺下，却在黑暗中睁着眼，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
而远在沈府另一端的王管家书房内，烛火通明。王管家与一个黑影相对而坐，若是沈云裳在此，定能认出那黑影正是贾府的大总管贾福。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贾福压低声音问道。
王管家得意地捋着胡须：“放心，明日宗族大会上，我会当众出示她与那个书生的‘情书’，还有她私自变卖家产的‘证据’。到时候，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贾福阴险一笑：“贾大爷说了，事成之后，沈家一半的产业归你。”
“不敢不敢，能为贾大爷效力，是小的福分。”王管家连忙躬身，眼中却闪过贪婪的光。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映出两张阴谋得逞的嘴脸。
暴雨将至。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片夜空下，沈云裳正对着一面铜镜，练习着明日该有的表情——惊慌、无助、委屈，还有最终反击时的决绝。
“想要我沈云裳的命？”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轻一笑，眼神锐利如刀，“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夜更深了，暗流在沈府每一个角落涌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明天的宗族大会，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而这场较量的胜负，很可能决定着整个沈家的未来。
沈云裳推开窗户，任由夜风吹拂面颊。她望着贾府的方向，唇边泛起一丝冷冽的笑意。
“贾世清，王管家，你们既然设下这鸿门宴，我沈云裳岂有不赴之理？”
她轻轻合上窗，转身没入黑暗中。明日，将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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