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毦?!陈叔至的人?!”
张飞瞳孔骤然收缩!
巨大的震惊瞬间压过了狂怒!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如同烂泥般的范强,又看向那柄差点要了自己命的淬毒手弩,再联想到白日里自己那顿毫不留情的鞭打…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后怕、羞愤和被愚弄的狂暴怒火,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膛里轰然爆发!
“范强!张达!!”
张飞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他一步跨到被踩着的范强面前,巨大的阴影如同山岳般笼罩下来,那眼神,如同要将他生吞活剥。
“老子待你们如心腹!你们…你们竟敢?!说!谁指使的?!”
范强面如死灰,剧痛和极度的恐惧让他浑身筛糠般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将军息怒!”
自称“甲字七号”的白毦夜枭沉声道,脚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踩得范强肋骨咯咯作响。
“此二贼行刺,乃因白日受将军责罚,心怀怨毒,铤而走险!暂无证据表明有外敌指使。
骠骑大将军早有明察,此二人心术不正,久怀怨望,故命我等日夜监护将军左右,以防不测!”
“早有明察…日夜监护…”
张飞握着蛇矛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羞耻和冲击!
陈到!又是陈到!
麦城救二哥是他,朝堂上力主暂缓伐吴是他,如今…
连自己差点在醉梦中被两个家奴宰了,也是他未卜先知,派人救了自己!
他猛地想起陈到曾不止一次,在酒宴后,在巡营时,用那种平静却带着深意的目光看着自己,劝诫自己。
“车骑将军,鞭笞士卒,易失人心,更易授人以柄…当戒之、慎之…”
可自己呢?每次都当成了耳旁风!
甚至觉得这小子婆婆妈妈,不够爽快!还曾借着酒劲拍桌子骂他多管闲事!
悔恨!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张飞的心脏!
比范强张达的背叛更让他痛彻心扉!
自己这一身盖世武艺,一世英雄豪气,到头来,竟差点阴沟里翻船,死得如此窝囊憋屈!
若非陈到…
若非陈到派来的这两个如同影子般的白毦夜枭…
巨大的冲击和劫后余生的后怕,让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将,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种近乎虚脱的无力感。
他踉跄一步,沉重的丈八蛇矛“哐当”一声杵在地上,支撑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柄淬毒的弩箭,又看向昏迷的张达和烂泥般的范强,最后,目光缓缓移向那两名沉默如石、气息却凌厉如刀的白毦夜枭。
“陈…叔至…”
张飞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有感激,有后怕,更有一种被彻底点醒的震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服气。
“他…他料到了…他一直在…护着俺…”
“骠骑大将军有言,”
甲字七号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将军乃国之柱石,陛下手足。些许宵小,跳梁小丑,焉能撼动山岳?白毦之责,便是为将军,为大汉,扫清暗处之蛇虫鼠蚁!”
张飞久久无言。
房间内只剩下范强痛苦的呻吟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虎目中所有的狂躁、不甘、委屈,此刻都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一种近乎暴戾的决断!
“好!好!好!”
他连道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狠!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皮鞭——那根曾无数次抽打在范强、张达乃至无数士卒身上的皮鞭!
“啪!啪!啪!”
三声刺耳的爆响!
坚韧的皮鞭被他灌注了狂暴的力量,狠狠地抽打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瞬间断成数截!
“从今日起!”
张飞的声音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带着血淋淋的痛悟和不容置疑的誓言,“这鞭子!俺老张…戒了!!”
他猛地指向地上如同两条死狗的范强、张达,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杀意。
“把这两个背主忘恩的狗东西!给老子拖下去!剐了!点天灯!脑袋挂到辕门上!告诉全军的兔崽子们!这就是背叛俺老张的下场!这就是…想害俺老张的下场!!”
“诺!”
两名白毦夜枭齐声应命,一人动作迅捷如风,如同拖死狗般将瘫软的范强和昏迷的张达拖了出去,只留下地砖上几道刺目的拖痕和浓重的血腥气。
另一人,快马奔回骠骑大将军府。
张飞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间中央,粗重地喘息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曾开碑裂石、也曾鞭笞部属的粗糙大手,又看向那断成数截的皮鞭。
良久,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对着漆黑的夜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来人!备马!老子要去骠骑大将军府!!”
夜色如墨,凛冽的寒风卷着碎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