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上了他的晦气,明年猪都不长肉,你赔得起?”
羌思阳家更干脆,隔着门板就大声回话,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我们是逃荒的,跟那地主没半毛关系!
你快走吧,别耽误我吃饭,要是你再啰嗦,被狗咬了,我可不负责。”
虞玉兰坐在墙根下,喘着粗气,后背贴着冰凉的砖墙,那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冻得她直打哆嗦。
包袱里的干粮早已吃完,空荡荡的胃像装了只饿疯了的耗子,到处乱啃。
夕阳渐渐西坠,她蜷缩在地上等待归宿。
正当她愁眉苦脸时,一个穿着黑布对襟褂子的老汉走了过来,手里拄着一根枣木拐杖,杖头光亮如乌金。
“你是找羌家的事?”
他的声音低沉,像从地下深处传出来的。
“我……”虞玉兰犹豫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我想找个故人,和羌家有点牵扯。”
老汉望了望远处,眼珠子像算盘珠子一样转动,压低了声音:
“跟我来。”
穿过两条狭窄的巷子,墙头上的狗尾巴草轻轻拂过脸颊,痒得她忍不住想打喷嚏。
老汉推开一扇斑驳的木门,门轴吱呀作响,像一声悠长的叹息。
院子里种满了青菜,绿油油的,墙角堆放着劈好的柴火,整齐得像堵起的小墙,比别家都干净整洁,透着一股过日子的踏实气息。
“我叫林慕阳,”老汉倒了一碗热水,碗沿豁了个口,笑着说。
“你要找的,是不是跟‘小人堂’有关?”
虞玉兰眼睛一亮,像黑夜里点亮了油灯,手都忍不住颤抖,水晃出半碗:
“老哥知道?”
林慕阳叹了口气,他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木匣子,锈迹斑斑的铜锁像陈年的古铜,已失去光泽。
打开一看,里面裹着一块补丁缝的红布,布料虽旧,却缝得细密。
“当年小人堂收娃,都得留个信物。
俺家婆娘那会儿帮过几天忙,偷偷藏了几个,怕断了根。”
他解开红布,露出一个小巧的银锁,锁身刻着歪歪扭扭的莲花,花瓣已磨平:
“这是蔡家的,娃娃出生时大出血,没能挺过来,就像地里的萝卜一样,说拔就拔。
娃也没活过三岁,出疹子死的,小脸烧得跟关公似的。”
他又拿出一个铜铃铛,漆色已掉得差不多了:
“柳家的,爹娘都饿死了,就像路边的野草,没人管。
娃后来被狼叼走了,只听见在湖边芦苇丛里嗷地一声,再也没动静。”
最后,他捏起一个青玉小坠,雕着只小兔子,耳朵断了一只:
“就剩这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听说是个女娃留下的,可后来……”
他叹了口气,满眼的哀伤。
虞玉兰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玉坠,像被钉子钉住了似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记得羌忠远奶奶临终前,曾经握着那只玉坠,指节都抠得发白,跟她说过那是“根”的象征。
那天,她还清楚记得,老太太把那玉坠藏在手心,嘴角微微一笑,仿佛看见了什么希望。
如今,看到这件物件,她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既惊又痛。
她努力压抑着心头翻腾的惊涛骇浪,那股激荡差点将她吞没。
端起碗,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水,冰冷得像灌进喉咙的冰碴子,
“俺……俺没见过这东西。”
那一刻,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而静谧。
她站在那里,望着那远去的天色,心中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迷茫与哀伤。
她知道,关于那“根”的秘密,远比自己想象得要深得多,也许,只有找到真正的答案,才能解开这段尘封已久的身世之谜。
她的目光越过那片苍凉的天地,仿佛看见了那被岁月掩埋的家族历史,等待着她去寻觅、去解读。
这段旅途,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她,已然踏上了寻根问祖的漫长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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