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一种比寂静更深沉的骚动已在城市的血管末梢悄然蔓延。
晨雾像一层薄纱,尚未被第一缕阳光刺穿,一阵沙哑却清亮的歌声便从废弃的旧竞技场高台上传来,乘着微风,钻入每一条苏醒的街巷。
游吟诗人凯尔站在那片断壁残垣的最高处,怀里抱着他那把比他年纪还大的旧弦琴,指尖拨动的不是琴弦,而是昨夜无数人心中的余烬。
他将亲眼所见的一切,谱成了一曲名为《星火》的歌谣。
“她散尽修为如落雪,只为点亮你掌心一点光……”
歌声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质朴的叙述,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开启了底层民众心中那把尘封已久的锁。
送奶工停下了脚步,清洁工放下了扫帚,早起赶工的匠人也从窗口探出了头。
他们仰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眼中不再是往日的麻木,而是某种被重新点燃的东西。
很快,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有人从怀中摸出一块尖石,默默地在墙角刻画下一个扭曲而古朴的符号——那是早已被学院斥为无用之物的“归元符纹”,象征着万物能量的本源。
街边的孩童捡起粉笔,在湿漉漉的石板地上,歪歪扭扭地描摹着“万象阵图”的雏形,那本是只有高级魔法师才有资格涉猎的领域,此刻却成了孩童的游戏。
“我们还没正式开学,后台的报名名单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薇拉看着监控屏上雪片般飞来的入学申请,脸上挂着哭笑不得的表情。
屏幕里,凯尔的歌声还在继续,屏幕外,他们这间临时拼凑起来的“学校”门口,已经自发地排起了长队。
一阵沉重的引擎轰鸣声打断了这份喧嚣。
一艘经过野蛮改装、装甲厚重的货运浮空舰,蛮横地挤开人群,停在了校外的废墟上。
舱门打开,一个身材矮胖、手指上戴满金属环的男人走了下来,他正是城中黑市最大的情报与物资商人,“铁算盘”。
他没有理会周围警惕的目光,径直走向齐书沅一行人,咧开嘴,露出一口混杂着金牙和银牙的笑容:“地下三层,三百个平方,防魔能侦测力场全套配齐。我刚盘下来的地方,送给你们当教室。”
艾尔维斯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武器。“条件呢?”
“租金嘛,”铁算盘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那些正在地上画图的孩子身上,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混杂着精明与渴望的复杂光芒,“只要你们教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亲手画出第一道符。”他顿了顿,笑意更深了,“这年头,能让人自己点亮灯的本事,可比金币值钱多了。”
艾尔维斯带人去检查场地时,在一个通风管道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微型监听器。
他正欲伸手拆除,却被跟来的齐书沅抬手制止了。
“留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他们看看,也让他们听听——我们究竟在教什么。”
下午时分,更大的惊喜接踵而至。
塔娜与米娅,带着十余名从皇家学院集体辞职的教员,抵达了这片废墟。
他们不仅带来了自己,还带来了一批用私人关系从学院仓库里“偷运”出来的珍贵典籍与精密实验器材。
“我把所有的基础课程都改了,”塔娜将一本厚厚的手抄笔记递给齐书沅,封面上写着《基础符阵解构》,“完全……按你的那套思路重新编写的。”
齐书沅翻开笔记,熟悉的公式,全新的推演路径,每一个细节都闪烁着思想碰撞的火花。
当她翻到中间一页时,指尖忽然一顿。
在页边一行细密的批注中,藏着一行用特殊药水写下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小字。
“你说的‘病根’,我终于看懂了。”
一股微热的暖流淌过心底。
齐书沅抬起头,看着塔娜、米娅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眼神坚定的前同事们。
她明白了,这些人不是盲目的追随者,他们是真正的同路人。
他们理解了,也认同了那套打破魔法与符箓之间千年壁垒的全新逻辑。
当晚,在铁算盘提供的地下教室里,齐书沅开始了第一堂课。
这里没有学院的华丽穹顶,只有裸露的管道和忽明忽暗的应急灯,但座无虚席。
三十多名学生,从十几岁的少年到胡子花白的老人,眼中都燃烧着同一种渴望。
齐书沅没有讲任何复杂的术式,她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想学魔法?”
答案五花八门——
“为了不再被那些贵族老爷们随意欺压!”一个手臂上满是伤疤的佣兵吼道。
“我想治好我弟弟的魔能枯竭症……”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孩低声说。
“我……我只是……”一个胆怯的小商贩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只是想在停电的时候,能亲手为女儿点亮一盏灯,而不是在黑暗里害怕。”
齐书沅静静地听着,然后点了点头。
她抬起手,掌心凭空召出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悬浮符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