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无声的回应,如同一滴墨落入清水,在营地每个人的心湖中晕开,带来的是更深沉、更凝重的死寂。
风停了,悬浮在空中的沙粒缓缓沉降,却唯独那句由沙粒组成的巨大字迹——“我们准备好了”—— 违背了重力的法则,依旧清晰地烙印在夜色与沙地之间,像一个亘古的誓言,也像一个即将兑现的威胁。
恐惧,如冰冷的薄雾,无声无息地渗入每个人的骨髓。
唯有瑟琳娜是个例外。
她仍旧静静地坐在沙丘之上,仿佛那撼动天地的异象不过是幕间休息时的风景。
她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在空气中轻柔拨动,像是在弹奏一架无人可见的竖琴,银色的双瞳中,倒映着那句不散的沙文,闪烁着一种近乎于圣洁的微光。
齐书沅的心神却早已越过寂静的人群,化作一道无形的触须,悄然探向瑟琳娜的识海。
她必须确认,心蚀之核是否已经彻底吞噬了这个女孩。
然而,当她的神识触碰到那片精神领域时,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如遭雷击。
预想中疯狂扩散、污染一切的黑色核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剔透晶莹、仿佛由星光凝结而成的种子,安静地悬浮在瑟琳娜灵魂的最深处。
它不再侵蚀,不再扩散,反而像一个收敛了所有锋芒的生命体,脉动着温和而稳定的频率,不是在失控,而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来自外界的、同源的回应。
电光石火间,昨夜瑟琳娜在半梦半醒间那句莫名其妙的呓语——“门不该锁,也不该开”——轰然在齐书沅脑中炸响。
那不是疯话,也不是求救。
那是一种古老协议的起始信号,一个密钥,一句暗语。
瑟琳娜不是被污染的病人,她是第一个被唤醒的信使!
几乎是同时,米娅冲出了她的移动分析室,脸色苍白,眼神中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她将一块数据板重重拍在桌上,巨大的三维投影瞬间展开,左边是石棺上模糊的铭文与浮雕,右边是她从《启明篇》残卷中艰难还原出的部分记载。
“根本不存在什么‘蚀心族’!那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守秘会为了掩盖真相,凭空制造出来的替罪羊!”
她的手指在投影上飞速滑动,调出另一组令人心悸的数据模型。
“看这里,所有被记录在案的‘污染者’,包括瑟琳娜,包括那些失控的守灯人,他们的脑波在失控的阈值都会呈现出一种极其特殊的频率共振。我一直以为那是病毒的特征码,但直到刚才,我将它与《启明篇》中一段描述初代守灯人如何维持群意识网络的星律编码进行比对……”米娅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完全吻合!这不是污染,这是归队!这段编码,是初代守灯人用于维持整个文明精神共同体的‘共联密钥’!”
凯恩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听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雷霆法杖,杖端的电弧发出不安的“滋滋”声。
他的嘴唇翕动,最终吐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遍体生寒的话:“如果我们……曾经都是他们的一部分……那现在从沉睡中醒来的,到底是怪物,还是我们自己?”
一夜的惊疑与煎熬过去,黎明的第一缕光线撕裂了地平线的黑暗。
塔莉亚,那个总是安静得像个影子的女孩,却做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举动。
她独自一人,迎着晨光,一步步走向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碑。
“塔莉亚,回来!”有人惊呼,但她充耳不闻。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她走到了黑碑前,缓缓抬起手,将纤细的手掌贴在了碑体一道狰狞的裂缝上。
她闭上双眼,嘴唇微动,用一种既非联邦语也非任何已知星域语言的音节低声呢喃:“我不是来解开封印的,我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碑仿佛活了过来。
碑面青光骤亮,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光丝从裂缝中探出,精准地缠绕住塔莉亚的手腕,没入她的身体。
塔莉亚身体剧烈地一震,一头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狂乱舞动。
她口中不受控制地吐出一连串古老而庄严的祷词,那音节、那韵律,竟与米娅昨夜刚刚破译出的石棺铭文中“门扉待启,守望归一”那段的语义完全一致!
更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塔莉亚眉心那代表着守灯人身份的星律印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古奥的符纹,如同活物一般在她白皙的皮肤下游走、蔓延,那符纹的形态与能量波动,赫然与老兵布罗克那根从不离身的神秘铁杖同出一源。
“结阵!”齐书沅反应最快,双手迅速掐诀,一道无形的“观心阵”以塔莉亚为中心铺开。
她必须确定塔莉亚是否还保有自我意识。
然而阵法反馈回来的信息再次颠覆了她的认知:塔莉亚的神志无比清醒,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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