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三个字,她说得自然,沈暄和耳尖却又悄悄红了。
他转身想去倒茶,袖口却被轻轻拽了一下——苏沅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侧,指尖正勾着他的袖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不用忙,我坐会儿就走。”
她顺势在案边的绣墩上坐下,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书,从经史子集到诗词杂记,摆得整整齐齐。
“你这些书,往后搬去姬府,我让人留了间朝南的书房,比这里还宽敞些,窗外还有棵石榴树,秋天结了果,甜得很。”
沈暄和握着茶壶的手顿了顿,原来她连这些都想好了。
他倒了杯茶递过去,指尖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没缩手,那点微凉的触感里,竟藏着点说不清的热意。
“对了,那只小猫。”苏沅啜了口茶,忽然想起什么,“你若舍不得,便也一并带过去。府里后院有片草地,它定能撒欢儿跑。”
沈暄和想起那只总爱蹭他靴边的猫,忍不住笑了:“它惯会闯祸,怕是要扰了你。”
“无妨。”苏沅放下茶杯,眼里的笑意软了,“有它在,你也能自在些。”
书房里静了片刻,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
沈暄和忽然觉得,所谓的“嫁”,好像也不是什么需要忐忑的事,不过是换个地方练字,换个人陪他看砚台里的墨,换个庭院,让那只猫继续蹭着他的靴边罢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方才碰过她的地方,好像还留着她的温度。
抬眼时,正撞见苏沅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对,她忽然弯了弯嘴角:“等嫁过来了,我教你骑马好不好?城外有片马场,春末时草长得正好。”
沈暄和愣了愣,他不怎么会骑马,可看着她眼里的期待,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吹得案上的宣纸轻轻晃了晃,上面“无忧”二字的墨痕,正慢慢干透,留下温温柔柔的印记。
沈暄和指尖轻轻摩挲着案上的砚台边缘,砚台里的墨汁映着窗外的天光,温软得像团化不开的云。
他忽然想起后日便是上巳节,城中按例要在曲江畔设踏青宴,还有女子斗草、男子投壶的热闹,先前母亲还提过一句,说苏沅许是会去观礼。
他抬眼看向苏沅,她正伸手拨弄着案边垂落的竹帘,指尖划过竹节的纹路,动作轻缓。
沈暄和喉结动了动,轻声开口:“后日……是上巳节。”
苏沅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疑惑:“嗯,是有踏青宴,怎么了?”
“我听母亲说,曲江畔那日会摆花船,还有人弹新谱的曲子。”他声音放得更轻,指尖不自觉蜷了蜷,“你若得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说完又觉得唐突,赶紧补充:“若是忙,便罢了——”
话没说完,就见苏沅弯了嘴角,眼里的光亮了些:“不忙。”
她指尖点了点他方才写的“忧”字,“上巳节踏春,原就该有人陪着,后日辰时,我来府外等你?”
沈暄和没想到她应得这样快,耳尖又热了,轻轻点头:“好,我……我在府门口等你便好。”
苏沅笑了笑,没再推辞,只伸手替他将案上被风吹乱的宣纸理齐:“那我先回府了,后日见。”
她起身往外走,廊下的海棠花又落了几片,沾在她月白的袍角上。
沈暄和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心里像被春风吹过,软乎乎的——原来不只是她来见他,他也可以鼓起勇气,邀她去看一场春日的热闹。
苏沅坐进轿中,轿帘被风吹得轻晃,露出窗外掠过的海棠树影。
“上巳节……”她低声念了句,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枚平安符。
原是打算那日处理完部里的事,便去曲江畔随便转转,却没料到沈暄和会主动开口邀她。
他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时,声音轻得像怕惊了什么,指尖还悄悄蜷着,耳尖红得透,倒比案上那方温软的砚台更让人心软。
她见过他在人前温文有礼的模样,也见过他面对非议时沉默隐忍的样子,却鲜少见他这样,带着点试探和局促,主动递出邀约的模样。
轿夫的脚步很稳,青石板路的颠簸透过轿底传来,轻微却踏实。
苏沅靠着轿壁,想起他方才说“我在府门口等你便好”时,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他大抵是怕她麻烦,又或是……想早一刻见她?
她轻笑一声,抬手按了按鬓边的素银簪子。
从前总觉得,这桩婚事是她先开的口,便该由她多走几步,护着他些。
可今日才发觉,他也在悄悄往前走——像春日里刚抽芽的柳丝,看似柔弱,却已借着风,轻轻朝她这边探了过来。
“后日辰时……”她又念了遍时辰,指尖在膝头轻轻敲着。
得提前把那日的事都推了才好,再备些他爱吃的松子糕,装在食盒里带着。
曲江畔的花船若真好看,便陪他多站会儿,听他说说那些新谱的曲子——他那样爱字懂乐,定有许多趣事想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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