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制裁令如期而至。
秦念在早会上接到那份传真时,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传真纸是热敏的,字迹有些模糊,但内容清晰得刺眼:
“……禁止向‘星火研究院’及相关单位出口包括但不限于高性能计算芯片、精密机床、特种材料、航空电子设备等共计七大类、三百二十三项产品与技术……”
李文军念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他放下传真,看向秦念:“秦总,这比预想的还狠。连我们去年订购的那批法国轴承,都在清单上。”
吴思远推了推眼镜:“他们这是要把我们接触西方技术的所有渠道都堵死。”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80年代的中国工业基础还薄弱,很多关键设备、材料、元器件都依赖进口。尤其是高精度轴承、特种合金、集成电路这些,国内要么不能生产,要么质量不达标。
秦念没有立即说话。她拿起那份传真,又看了一遍,然后轻轻放在桌上。
“意料之中。”她说,声音平静,“从LY-I飞起来的那一刻起,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可是秦总,”张海洋忍不住开口,“我们那台五轴联动加工中心,下个月就该交货了。没有它,新型发动机叶片根本加工不出来。”
“还有‘天权’系统下一代芯片需要的EDA软件,”吴思远补充,“我们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合作协议,昨天被单方面终止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每一条制裁,都像一把锁,锁住一个关键技术节点。
秦念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研究院的梧桐树在秋风中摇曳,叶子已经黄透,但还没有落下。
“同志们,”她转过身,看着会议室里的二十多张面孔,“你们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制裁我们?”
“因为我们有了他们不想让我们有的东西。”一个年轻技术员说。
“对。”秦念点头,“但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们怕了。他们发现,用技术封锁卡脖子的手段,第一次不太灵了。”
她走回桌前,拿起那份传真:“这份清单很长,三百二十三项。但你们仔细看——这里面有多少项,是我们已经有了替代方案的?”
李文军接过传真,快速浏览:“三十七项……不,四十二项。比如高温合金,三所去年就突破了。还有精密陀螺,我们和哈工大合作研发的已经通过测试。”
“那剩下的呢?”秦念问。
“剩下的……”李文军顿了顿,“要么是我们正在攻关的,要么是……还没有头绪的。”
“没有头绪的,有多少?”
会议室里沉默。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些“还没有头绪”的技术,往往是门槛最高、最核心的。
秦念看向吴思远:“老吴,你最清楚。芯片设计软件、高纯度硅材料、EUV光刻技术……这些,我们离世界先进水平,差距有多大?”
吴思远沉默了几秒,实话实说:“五年。至少五年。而且是在顺利的情况下。”
“五年……”秦念重复这个数字,然后笑了,“你们知道美国人从晶体管到集成电路,用了多久吗?十年。日本人从引进技术到自主研发,用了多久?十五年。”
她环视众人:“我们现在有完整的工业体系,有全世界最聪明的工程师队伍,有国家全力支持。五年,很长吗?”
“可是秦总,”一个老工程师忧虑地说,“有些设备不是靠人力就能堆出来的。比如高精度光刻机,那是整个西方工业体系几十年的积累……”
“那就从最基础的做起。”秦念打断他,“没有光刻机,我们先用投影式。没有EUV,我们先攻克DUV。没有五轴联动,我们先优化三轴工艺。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她拿起粉笔,在会议室的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封锁清单,就是攻关清单。”
字迹有力,粉笔灰簌簌落下。
“从今天起,”秦念转身,“这三百二十三项,就是我们未来五年的任务表。一项一项啃,一项一项破。啃下来了,我们就再也不怕任何人卡脖子。”
她看向张海洋:“张工,五轴加工中心交货不了,你们组有没有备选方案?”
张海洋站起来:“有。上海机床厂去年仿制了一台德国四轴,精度差一些,但如果我们改进夹具和刀具,再优化加工参数,应该能达到七成功效。”
“够不够加工叶片?”
“够……但成品率会低,成本会高。”
“那就做。”秦念拍板,“先解决有无问题,再解决好坏问题。需要多少经费,打报告。”
她又看向吴思远:“芯片设计软件呢?”
吴思远苦笑:“这个最难。EDA软件是几十年算法积累,我们从头写的话……”
“不用从头写。”秦念说,“我们去年不是从法国引进了一套旧版本吗?虽然落后两代,但核心算法是相通的。你带团队,吃透它,然后在上面改。一年时间,我要看到能用的国产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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