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沅看着眼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沈火火，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此事…容我想想。”
不论如何，还得再去确认一下寒剑的态度。若是一点意思都没，那…强扭的瓜不甜，也无需浪费时间。
*
皇宫，太上皇寝殿外。
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许沐云孤身一人站在那里，身形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的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微垂着头，目光紧紧盯着自己鞋尖前一小块地面，姿态恭敬的近乎僵硬。
她是被一队突如其来的禁军从自己那方安静的小院里请来的，彼时她心中的惊骇与恐惧，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太上皇要见您。”禁军毫无感情的声音仍在她耳边回荡。
她知道躲不过，从多年前与那个人牵扯上关系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有些印记一旦烙下，就永难摆脱。
只是她不明白，时过境迁，她与他早已斩断一切联系，形同陌路。为何那位高高在上的太上皇，还会想起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
无数纷乱的思绪在她脑海中翻腾，担忧、恐惧、还有一丝被往事勾起的隐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然而，她的面上却极力维持着镇定。除了那无法控制的惨白面色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外，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句疑问，没有一丝失仪。
时间在等待中被拉得格外漫长，殿内殿外侍立的宫人如同雕塑一般，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这种极致的安静，更放大了她心中的不安。
终于，大殿的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位面色看上去颇为面善的老公公匆匆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这位便是许姑娘吧？”
许沐云忙不迭地俯身就要行大礼，袁公公哪能真受她的礼，第一时间便虚扶住了她的手臂，笑道，“姑娘不必多礼，太上皇醒了，请您进去呢。许姑娘，跟着老奴进去吧。”
他的态度越是温和，许沐云的心就跳得越是厉害。
她低低地道了声“有劳公公了”，随后便跟在袁公公身后进了那大殿。
殿内光线略暗，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和药草混合的气息，沉静而威严。
许沐云自踏入殿门起，便死死低垂着脑袋，目光不敢斜视半分，只盯着脚下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以及前方引路袁公公那青色的袍角。
她感觉自己像是走入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旋涡，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大脑一片空白。
还是袁公公好心，在一旁低声提醒，“许姑娘，快跟太上皇行礼。”
许沐云几乎是本能地屈膝跪倒在地，额头触碰到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尽量克制的颤抖，“民女许沐云，参见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彻并未立刻叫她起来，而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缓缓放下。
他的目光落在下方那抹纤细的、伏在地上的身影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久居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压力。
许沐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让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良久，就在许沐云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时，轩辕彻才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起来吧，赐座。”
“谢太上皇隆恩。”许沐云依言起身，双腿因为久跪和紧张有些发软。
袁公公立刻搬来一张绣墩，放在她身后。她小心翼翼地坐了半边，腰背挺得笔直，依旧不敢抬头。
袁公公做完这一切，便悄无声息地挥了挥手，将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全部带了出去，并轻轻掩上了殿门。
“咔哒”一声轻响，殿门合拢。
刹那间，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坐在上方的太上皇轩辕彻，和下方如坐针毡的许沐云。
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许沐云面无表情，唯有藏在袖中紧握的双手，和那小心吞咽口水的细微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惧。
明明春日天气尚带凉意，她的额角却不受控制地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轩辕彻缓缓开口，语气不急不徐，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仪，“丫头，你可知朕今日让你入宫，所为何事？”
许沐云闻声，这才敢正式地抬眼看了轩辕彻一眼。
太上皇，虽已退居深宫，眉宇间却依旧凝聚着多年掌权沉淀下的威严与锐利。即使身着常服，也难掩其九五之尊的气度。
仅仅是一瞥，许沐云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忙不迭地又微垂下眼眸，“回太上皇，民女不知。”
轩辕彻并未对她的回答感到意外，继续问道，“那你可知，是因为何人？”
这个问题，如同利箭，直刺许沐云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她纤细的柳眉微微蹙起，指尖在袖中掐得更紧了些。
她心知肚明，太上皇既然能找到她，必然早已将她与轩辕离那段尘封的过往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此刻否认，毫无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民女知道…是因为二皇子殿下。”
轩辕彻微微颔首，看着下方那强自镇定却依旧难掩惶恐的女子，语气放缓了些许，“丫头，你别紧张。朕今日召你入宫，不是要问你罪，只是…想和你聊聊老二。”
这番话，大大出乎了许沐云的意料。
她再次鼓起勇气，正视轩辕彻的目光。
这位曾经执掌天下的帝王，周身的气势确实不言而喻，令人望而生畏。然而，此刻他看向她的目光却很是平和。甚至隐隐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惋惜，又像是无奈。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她没有感觉到恶意。
她也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太上皇明鉴，民女与二皇子…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民女早已嫁过人，也与二皇子殿下…再无任何牵扯。”
轩辕彻摆了摆手，“朕知道，丫头你莫慌。那混小子做的事情，朕都知道。”他的声音沉了沉，“是他对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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