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地凉得像浸了冰,顺着二皇子膝盖骨往上钻,麻意缠筋绕脉,早从最初的酸胀蚀成了钝重的木然。
他脊背绷得笔直,玄色锦袍被冷汗浸出浅痕,贴在后腰发僵。
可眼角余光扫过那悬在半空、流光溢彩的“天书”时,唇角还是忍不住泄出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天书之上都是骂太子萧祁佑的。
他心里听了颇为激动。
尤其是这几句,你这样的当什么狗屁太子。
“你不配!”
“嫡长又如何,分明是祸国的根苗!”
“呸,狗屁太子,不如让贤给二殿下!”
这骂的多好,这简直是自己的知音呢,是自己府里的奴才们说的吧。
如果是他们说的,自己好歹回去得给他们奖赏。
就得这么说,得时不时的在天书之上,夸一夸自己。
多解恨。
不知道父皇还有太后娘娘听到了会怎么想?
不管怎么想,自己这儿正跪着,总得有人打一下吧!
或者说两句吧!
总不能父皇表演了半天逆子,太后又教训了一通,然后不明不白的就这么僵着吧。
要是这样,那父皇的面子何在?
太后娘娘不白教训了吗?
当堂教子,要的就是当堂赏罚分明啊。
道理二皇子知道的很。
理由也很充分。
此时的姿势也尤其合适。
只需要太后娘娘轻轻一抬手,自己就势倒下。
甚至为了完成这个动作,自己帮一下忙都行。
不用太后娘娘太费力。
但是,太后娘娘这个手迟迟不动。
她不动,自己总不能拿着太后娘娘的手打吧,或者自己打自己,那就有点儿太突兀了。
“皇祖母?”
二皇子想提醒一下。
但是话没出口,身侧便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是父皇的呼吸陡然沉了几分。
而且声音越来越重。
那股子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二皇子后背的冷汗唰地冒了一层,剩下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脖颈一缩,重新把头埋得低了些。
父皇这是还在气头上,谁敢触霉头?
麻意终于爬满了整条腿,连带着脚掌都失去了知觉。
他想动一动脚踝,却只觉腿像灌了铅,稍一挪便牵扯得骨缝发酸。
如果再不打,自己怕是配合着倒下都有点难度了,身不由己,身体太麻了。
但是一切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二皇子心中打起了鼓。
心也越来越慌。
一个念头不断的闪现,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莽撞了。
一开始自己还要否认,但是这玩意儿就像疯长的藤蔓,一旦出现,就缠得你呼吸困难。
二皇子真想站起来问问自己的幕僚。
可惜!自己亲自跪下的,总不能自顾自起来吧!
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如果……
他此时又有一个念头冒出来。
若是母妃能冲过来,替太后娘娘在自己身上打两下,既算领了罚,全了皇家颜面。
母妃还能落个“替婆分忧”的贤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母妃,不是小瞧她。
她哪有这般玲珑心思?
怕是这会儿正琢磨着怎么拿捏薛家大小姐呢。
这一点,真是无语。
自己还没有娶到薛家大小姐,自己母亲,母妃已经想好了拿捏高门媳妇的法子。
真是越是没有心眼,没有能耐,越想出幺蛾子。
但是,那些对付其他女子的幺蛾子,粗糙又浅薄。
怕是对付薛家大小姐不妥。
万一惹恼了薛大人,还有太后娘娘就不好了。
所以,自己非常谨慎,不听母妃的。
毕竟,她的谋略,没有什么成功的经验。
凭她的智商,就很难办成事儿。
还得是要靠自己。
二皇子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
耳边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是不是想当皇帝?”
是父皇!
他……他问的什么?
二皇子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身体条件反射,
已经浑身一僵。
那声音像惊雷似的在他耳边炸开。
又一次。
父皇这是怕自己没听到。
又问了一次,
“你是不是想当皇帝?”
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舌头发颤,险些不受控制地发出“嗯哼”的应答。
千钧一发之际,他狠狠咬了下舌尖。
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才勉强压下那失控的冲动——
这时候可不敢随便大声出气。
声音大了重了,父皇听成“嗯……”
就麻烦了!大麻烦了!
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祸!
“父皇呀!儿臣绝无此意!”
他几乎是嘶吼着开口,一定让父皇听清自己的辩解。
他还有实际行动。
额头“砰砰”地往金砖上磕去,力道之大,不过几下就渗出血迹。
方才还困扰着他的膝麻身僵,在这滔天的恐惧面前竟瞬间消散。
原来身体麻不麻,是看你自己怕不怕。
只剩下满心的惶恐与急切,只想用最虔诚的姿态,打消父皇的疑虑。
身体立刻也就不麻了。
二皇子的心像被战鼓擂得震天响,“砰砰砰”的轰鸣撞得耳膜发疼。
每一下都顶在嗓子眼,指尖攥得发颤,锦袍下的脊背早浸透冷汗。
他一遍遍追问自己,父皇那句
“你是不是想当皇帝?”
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问自己?
为什么单独要问自己?
为什么当着这满殿的人问自己?
这话如淬毒冰锥,直扎心口——
如果说真话,皇家子弟谁无登顶之念?
可这话这时候问出来,让自己回答。
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这问句比刀斧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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