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谁。是‘有人’。”
“足够了。”夏堇说。
傍晚之前,他们在一处塌桥下避风。桥洞里有一条干死的鱼,硬得像石头。张弛蹲下看了半天,伸手敲了敲,发出瓷器一样的脆响。他有点想笑,又没笑出来。
“你在想什么?”闻叙问。
“海可能真的在前面,”张弛说,“不然鱼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死?”
“也可能是人把它带来的。”陆惟掏出打火机点了一小团火,“人喜欢把海带到不该有海的地方,然后装作自己并不难过。”
火很小,风一来就要灭。阮初用手掌做了一个小小的风障。夏堇把录音笔摆在火边,轻轻按下播放。是那段粗糙的海浪声,沙沙的,像有人在远处撕纸。没有人说话,他们就听着,好像那声音真能把很远的东西拉近。
“到海边之后呢?”闻叙忽然开口,他不是在问意见,只是在确认他们每个人心里的句号。
“住一阵。”夏堇说,“住到我们觉得不需要海了。”
“然后呢?”
“再往前走。”她看了看越来越浅的天色,“我们不会救谁,也不等谁救我们。谁想跟就一起走,不想跟就留下。我们管好自己,仅此而已。”
火光在她眼里跳了一下,像被风推了一指。
夜完全下来之前,他们又走了一段。那道白线终于不再像铅笔痕,而是像一条铺在地上的布。风突然变得潮,空气变厚,呼吸时鼻腔深处有一丝很淡的痛。张弛停住脚,下意识地把手按在胸口烙痕上:“它在跳。”
“那就让它跳。”陆惟说。
阮初把终端重新开机,屏幕黑了一秒,吐出两个字:无信号。然后,又像犹豫了一下,亮出一行极细的波形,忽高忽低,像是某种被放大的呼吸。
“海。”闻叙说。他不像在判断,更像在提醒自己,“这次是真的。”
他们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放慢。每个人都把背带又勒紧了一指,像要把自己牢牢钉在这条不照顾人的路上。风把他们衣角吹得猎猎响,像一首没人写完的歌。
天更暗,白更亮。白线之外,听见东西撞在辽阔上,碎开,再合上——像心跳比人更大的生物在做一个永远不会停的动作。
夏堇没有笑,也没有叹气。她只是把录音笔关掉,装回口袋,声音很轻:
“到了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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