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妩回府时,天色已近黄昏。长姐的院子里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纸,映出她那熟悉的身影。
一推开屋门,桂花头油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正对着铜镜描眉,从镜子里瞧见季青妩进来,手里的眉笔 “啪嗒” 一声,掉在了妆台上。
“拿到了?”她忙不迭地问。
季青妩点了点头,伸手从袖子里掏出虎符。
“我的好妹妹!你可帮了阿姐大忙了!”季昭寰眼睛一亮,捧着季青妩的脸又亲又揉。
季青妩脸颊被揉得发烫,可心里却空落落的。萧承那句 “贺礼” 就像根刺,扎得她难受。
季昭寰才不管这些,拉着她在榻上滚作一团。姐妹俩闹够了,并排躺着喘气。季青妩望着头顶烟青色的纱帐,耳边传来长姐的话“你嫁给萧承岂不是更好?”
季青妩猛地侧过脸,见季昭寰支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瞧着她,手指还绕着虎符上的红绳打转,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萧承?”季青妩撇了撇嘴,“他喜怒无常,谁能受得了那脾气。”
她转回去继续盯着床帐,眼前却浮现出西山梅林里,萧承折梅时修长的手指。其实......那人也不算太差。至少大氅披过来的时候,还挺暖和。
季昭寰撑起身子,一头长发垂落在季青妩肩头,轻声说:“傻姑娘,萧家手握重兵,萧承又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诱哄,“你若嫁过去,咱们姐妹里应外合……”
“阿姐!”
季昭寰的笑容淡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那就嫁你的杜玉衡去。”她重新躺下,声音轻飘飘的,“横竖虎符到手,咱们季家......”
她望着帐顶出神。长姐总是这样,把家族荣光看得比什么都重。若是男儿身,怕是早让季家重现祖上辉煌了。
季青妩心思纷乱,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早春芽满脸喜气,激动道:“姑娘!杜公子来了,邀您去静安寺呢!”
步出大门,一眼便瞧见杜玉衡。他身着月白云纹锦袍,头戴玉冠束发,正仰头望向檐下。听闻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眉眼间瞬间盈满笑意,轻声唤道:“阿妩。”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软垫,还备着季青妩平日爱吃的糕点。杜玉衡小心翼翼地扶她上车,指尖刚触到她手腕就慌忙松开,活像个毛头小子。
静安寺后山,梅花开得正盛。季青妩和杜玉衡并肩走在青石小径上,前夜积雪还没化完,红梅衬着残雪,景致很美,可她却提不起兴致。
“阿妩,小心台阶。”杜玉衡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微微出汗,脸上不知何时泛起红晕。
季青妩刚要道谢,脚下一滑。杜玉衡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偏巧这时,旁边小沙弥提着污水走过,被这动静惊得手一抖,木桶晃了晃,污水全泼在了季青妩新做的杏色袄裙上。
杜玉衡脸色一变,立刻掏出帕子:“都是我不好,害你......寺里有供香客更衣的厢房,我让人去取套新衣裳来。”
季青妩勉强笑了笑,接过帕子轻轻擦拭,却越擦越脏。
片刻后,小沙弥引着季青妩来到一间清净的厢房。
厢房里炭火烧得正暖,屏风后头挂着一套素净的衣裙。
她总觉着不对,那小沙弥放着宽敞大路不走,偏挑这条又滑又窄的小径,还提着桶污水,衣裳脏得未免太巧了些。
她蹙着眉在屋内来回踱步,指尖拂过案几、屏风、床榻,连帐幔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这屋子清雅别致,是专供贵客下榻的,还熏着上好的沉水香,可越是完美,越让她心生警惕。
“莫非是我多疑了?”她喃喃自语,转身走到屏风后准备更衣。
她刚解开腰带,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谁?”她猛地转身,险些带倒衣架。只见萧承不知何时出现在窗边,正倚着茶台把玩一只青瓷杯。他勾着唇,笑得好看,玄色衣袍上还沾着梅林的碎雪。
“你......?阴魂不散。”季青妩愣住,反应过来,慌忙拢住半解的衣襟,不禁气上心头。
“这屋子是我挑的,满意吗?”他半垂着眼睫,声音里透着浅浅的笑意。
“出去!”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床前,抱了床楣上的大氅朝门外走去。
“这么快就要翻脸了吗?”萧承淡淡道。
季青妩头也没回:“我要换衣裳,你出去!”
“我以为,你会欢喜的。”
“我不日就要大婚,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牵扯。你我之间,无话可说。”季青妩顿住脚,一字一顿道。
“我要是没记错,前夜你还是让我抱的。”萧承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胡说!”季青妩停下脚,抱大氅的手抖得厉害,恨不得直接扔到他脸上。
萧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庆功宴那次,你喝多了,还非要扒我衣裳。”
“是你在做梦?”她气得脸颊发烫。
“嗯,还有后来。”萧承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朝她走来。
“后来怎样?”季青妩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莫名心虚。
“后来……我抱你回你的屋子,你热得要命,非要扒我衣裳。”萧承逼近,一字一句道,“我本想帮你,可你非扒我,还咬了我一口。”
季青妩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脸颊“腾”地一下烧起来。“你你你……”她恼羞成怒,不知该说什么。
“季青妩。”萧承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她通红的耳垂,声音低哑,“你喝多了,夸我长得俊俏,你还说我是你的人了。”
季青妩浑身好像过了电一般,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在说谎!”过了许久,她才憋出一句,跺了跺脚,转身欲走。
萧承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一字一句道:“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说我长得好看,还说我是你的人了?”
“我……”季青妩语塞,气得小脸通红。
萧承松开手,伸手替她拉上滑落的衣角:“如今,有了新人你不记得了?”
季青妩默了默,半晌才道:“你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我说了那话又如何?你我不过逢场作戏,今日相遇,不过一场戏弄。”
萧承低头凑过来,嗓音低哑:“不如,我们真做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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