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妩正垂眸看着地面,“我家”这两个字却在她心头滚了一遭。
她想起萧承那私生子的名头,萧府众人面上恭敬背地里轻蔑的模样,又念及萧伯梁待他格外亲厚。想来他虽在萧府长大,却一直像个局外人,如今掌了权柄,便搬来这西山别院独居……
“季青妩。”
萧承忽然连名带姓地唤她,连带声音也冷了几分。她倏地抬头,才发觉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在半步之内。素色织金的衣袍边角扫过她的绣鞋鞋面。那带着龙涎香气的影子沉沉压了下来,惊得她往后一退,直至后腰抵上紫檀书案边缘,退无可退。
“别随意揣测我。”那人说了这么一句,顺势又逼近了一步,手掌撑在了她身侧的案几上。这样近的距离,连他衣襟交叠处微微隆起的轮廓都清晰可见,更遑论扑面而来的气息了。
季青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忙低下头,生怕他再进一步。
“在这等我。”萧承瞧着她乖顺的模样,语气有了些温度,他整理了下袖口,又说了一句:“需要什么,随便吩咐奉原便是。”
眼看他转身就要走,季青妩情急之下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素白指尖紧紧抓着那处衣料,显得格外柔嫩。
“你要去很久吗?”话一出口,季青妩被自己声音里的颤意惊到了。
萧承停下脚步,目光从她乌黑的发顶慢慢移到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她纤细的手指正在自己衣袖上打着颤,因着用力,连指节都泛了白。
他忽然笑了笑,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道:“兄弟相聚,当然要尽兴。”
听他这样说,季青妩手抖得更厉害了。她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这处宅子处处透着古怪,连眼前之人也变得陌生起来。
“我…是不是又要像上次那样,在这屋子里待上三四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只是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
萧承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忽然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擦过她眼下,声音里带上几分罕见的柔和:“不会。我很快就回来。”
季青妩仰起脸,睫毛颤了颤,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她指尖微微收紧,抓着萧承袖口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像是怕他下一刻就会抽身离去。
“我…我不能一起去吗?”她的声音轻软,带着几分委屈的颤音。
萧承呼吸一滞。
季青妩趁机又往前凑了凑,仰着脸看他,柔声道:“我不会打扰你们…我就在偏厅等着,好不好?”她的声音很轻,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萧承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
少女仰着脸的模样太过乖顺,乌黑的发丝垂落在雪白的颈侧,衬得肌肤如玉。她眼底含着水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却泄露了她的紧张——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连骨节都泛着粉。
“季青妩,”他的嗓音突然喑哑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轻轻咬了咬唇,故意在唇肉上留下浅痕,道:“知道的……”
萧承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声音还是很和缓:“装可怜这招,对我没用。”
随后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被她抓皱的衣袖,道:“安分些。”他转身走向门口,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若让我发现你乱跑......”
未尽的话语里满是威胁。
季青妩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终于脱力般靠在书案上。得,虎符的事情又没着落了。
萧承一走,宅子里便冷清下来了。季青妩用过午膳后,开始满院子逛游。这宅子实在不算小,亭台楼阁、假山花池、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只是宅子再大,也是无趣。她坐在石凳上,想起他出门时说的“安分些。”不禁抿了抿唇,这里不比季府,只有寥寥几个丫鬟小厮,好不容易遇上了,也都低着头不说话,只微微行礼就避开她。
那个奉原倒是能说上两句,只是每当他看见她,就恭恭敬敬地行礼,除了那些个吩咐,绝不多说一句,有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奉原才略略说两句:“季小姐哪里不满意?您告诉奉原,我马上就叫人重新做。”
于是她什么都说,什么都让他去改,结果最后就是季青妩感觉自己是个坏人。
奉原除了叫下人重新做,也没什么旁的法子。就比如那个兔儿灯,季青妩让人重新做了第二次,便拿进屋里不再说话了。奉原只当她不满意,继续叫人重新做,叫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实在没有什么可改的,奉原便寻了借口不再出现在她眼前。
季青妩在偏厅里从黄昏坐到子时,手中的热茶凉了一遭又一遭。
萧承一直没回来,不知是在忙些什么。季青妩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的抽屉里有不少信,有的还是加密的。季青妩好奇地打开,里面的内容实在不怎么看得懂,只隐约知道,他们谋划了一个大计划。不过,经历了上次的“密函”事件,她是不太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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